眼眸(2 / 2)

她藏在袖中的手攥緊了蕭青凝,鼓起勇氣抬頭,飛速往雲珩身後掃了一眼,沒看見浮影,她急忙重新低下頭,聲音弱極了,“當日三皇子是無心之舉,臣女已將那事遺忘,殿下也無須介懷。”

雲珩對著她頰上的淚痕點頭,“如此便好。”

說到這裡,虞秋的丫鬟與馬車姍姍來遲,蕭青凝適時開口:“那便不打攪殿下了,臣女先送她回府。”

雲珩點頭,待人離開,他眯眼打量起虞秋的背影,見她孱弱地半依著蕭青凝。

崴腳是假,嬌弱倒不像是裝的。

跟在一旁的平江道:“都說蕭、虞兩家恩斷義絕,今日看來,並非如此。”

雲珩目光從漸遠的馬車上移開,悠悠道:“這要問蕭老太尉了。”

老太尉一向執拗,說出口的話絕無收回。

遇上這兩人隻是一個意外,他將無關緊要的人拋開,問:“唐飲霜呢?”

“被五皇子丟在前麵,已被咱們的人送了回去。”

雲珩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道:“膽子大了,知道我來了還敢跑。”

平江了然,接下來是要去五皇子那了。

五皇子府,雲琅剛坐下狂飲幾口茶水,正“呸呸”吐出茶葉,就聽侍從道太子到訪,當即扔了茶盞猛往外躥。好巧不巧,一頭撞到雲珩身上。

“這是要去哪兒?”雲珩問。

雲琅的生母是個舞姬,以妖嬈著稱,連帶的他生了一張豔麗麵容,可惜打小愛吵鬨,把嗓子弄壞了。此時抄著一口公鴨嗓,邊擰腰試圖掙脫邊哀嚎:“我什麼都沒做,我發誓我就隻摸了他一把!”

雲珩充耳不聞,擒住他後頸迫使他抬頭,看見張塗著厚厚脂粉的臉,“嘖”了一聲把他臉朝下按在桌上,吩咐外麵的侍從:“打水過來。”

侍從原地躊躇了下,無視了雲琅的叫喊,默默端水去了。

雲珩將這些看在眼中,歎氣,“果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

雲琅臉都被擠壓得變了形,兩隻胳膊使勁撲騰著,奈何力氣不行,活像隻被按住脖子的弱小雞崽子。

“皇兄你饒了我這一回!我知道你想把唐引霜收入麾下,今日我也算幫了你是不是?皇兄你發發慈悲,對我好一點……”

“莫吵。”

雲琅的破銅羅嗓音頓時低下去。

“皇兄,父皇與大臣們好幾年前就放棄了我,你也就當我是個屁把我放了吧!你去管教四皇兄與六皇弟,甭搭理我了,我保證不礙你的事……”

他說的情真意切,雲珩卻道:“你當我與老四一樣好騙嗎?”

兄弟幾個,算上早死的大皇子,都長得很高大,唯有這個隨了他那做舞姬的娘,長相偏秀氣,加上才滿十五,看著很瘦弱,連小他三個月的雲璃都不如。

但論起性子,那是蔫壞蔫壞的,雲瓊與雲璃加一起都比不過他。

雲珩一隻手就將他按得動彈不得,道:“你壞主意最多,當初祭天祈福那麼大的場合,就是你往老六身上扔臭蟲的,前幾日老四騙老六吃毒蟲的歪點子,也是你給他出的吧?”

他手下力氣重了些,雲琅立馬嚎叫起來,連聲求饒:“我沒有,那是他自己想的……皇兄,那事你可是受益人,我是幫了你的……”

雲珩哼笑一聲,幫他?若是有機會,雲琅不背後捅他一刀都算好的了。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侍從匆匆將水放置在桌上,行了個禮,快步退出。

“彆、彆……皇兄!”雲琅急了。

下一瞬,他被反剪著雙手提起,按下,腦袋浸入水中,叫喊聲被“咕嚕咕嚕”聲代替。

幾息後,雲琅被提出來,狼狽地甩臉。雲珩看著濺到身上的水珠,虎口發力,再次把他按了下去。

如此重複五六遍,直到他臉上乾淨了,雲珩才放手。

雲琅用袖子抹臉,哭喊道:“我抹胭脂乾你什麼事!”

“有礙皇家顏麵。”雲珩取了帕子拭手,不緊不慢道,“在你自己府中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再敢不男不女地出去調戲人,孤作為皇兄,就得更儘心地管教你了。”

他將帕子扔給雲琅,又笑眯眯道:“你知道的,大臣們隻會說孤愛護兄弟、德才兼備。”

後者怒視他,被打濕了的眼眸濕漉漉的,折射著粼粼光波,宛若出水琉璃。

雲珩有瞬間的失神。

那一刻,他看著雲琅染了水汽的雙眼,想起前不久看見的那雙眼眸。

那是一雙濕紅的眸子,藏在被淚水浸透的粘連著的長睫下,水霧蒙蒙的,讓人看不清眼底情緒。

眼眸下是哭得泛紅的鼻尖和一張櫻桃口,頰上還帶著串淚痕,像極了雨中顫動的嬌弱梨花。

姑娘家在那場合被雲珀說是蠢貨,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會娶她做正妻了,家世低的若是想有前途,怕也不會娶她。

按照虞行束的性子,斷然不會讓她給人為奴做妾。

虞家唯一的姑娘,怕是不好嫁了。

一旁的雲琅瞪了他好半晌,連個正眼也沒得到,憋屈地一腳踢翻椅子,狠狠錘打起桌麵。

這動靜喚醒雲珩,他淡漠垂眼,望著小瘋子一樣的雲琅,道:“老實點。”

而後抬步出廳,掃視了遍廳外鵪鶉似的侍從,往外走去,同時心中琢磨起引夢香的事,好幾日了,是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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