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膽小(1 / 2)

虞夫人墓前石碑被擦得乾乾淨淨,上麵是虞行束親手刻的銘文。虞秋將碑麵上的露水擦去,擺好祭品拜祭過後,張開濕漉漉的手掌對著雲珩道:“殿下,那邊有條小溪,你能不能去幫我打點水來洗手?。”

雲珩道:“你再說一遍。”

虞秋抬著手腕在臉頰擦了一下,心中覺得自己這個借口真爛,哪能支使太子去做雜役的活呢。但她已經說出口了,於是虞秋腆著臉道:“去嘛,這樣我娘才能安心。”

“得寸進尺。”雲珩道,轉身朝著她說的方向去了。

快到墓地,雲珩要將她從背上放下來時,她也是這麼說的。說要與虞夫人說賜婚的事情,讓雲珩把她背到墳墓前,給虞夫人看見了雲珩對她這樣體貼,虞夫人才能放心。

這點兒重量對雲珩不算什麼,看她開心,就順著她的意了。沒成想她見這話好用,就用個沒完了。

那條小溪就在不遠處,雲珩隔著稀疏枝葉,看見虞秋整個人都快黏在墓碑上了,看來是真的有許多小心思要與虞夫人說。

現在不能讓他聽,成親後總該可以了吧。成親可以提上日程了,孩子……要再等等,要在他登上皇位之後才能有。

溪水潺潺,侍衛在他身後落下,道:“殿下,行宮那邊可還要繼續?”

“繼續。”雲珩道。蕭太尉已經來拜祭過了,但答應過的事還是要做到的。

另一邊,墓碑前的虞秋將近日餘家相關事情,與自己內心感受,一起吐露完了,之後反省起自己尚須努力的事情。

她掰著手指一個個算來,發現突然之間,就剩下一個難題了。

餘家將要沒了,外祖父家已經和好,葛齊沒解決但是到了雲珩手底下,沒機會翻出花樣了。剩下的隻有“神仙姐姐”這一件事了。

虞秋覺得心裡的話刺嗓子一樣開不了口,她張望著,看見雲珩還在遠處,低下頭,聲音又細又低,怕人聽清一樣,說得很快。

“前朝有個皇帝與他的梁皇後是青梅竹馬,後宮裡隻有這一個皇後,兩人恩愛一生,史書上還說這個梁皇後是千古賢後呢。”虞秋藏著掖著繞起圈子。

“據說皇室先祖裡有個慶武皇帝,為了一個寵妃,將後宮所有佳麗全都遣散回家去了,後半生也隻有這個寵妃一人。”虞秋念念有詞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是民間都這麼說,應該是有幾分真的吧。”

枝葉上殘留的露珠被吹落在墓碑上,虞秋跪在坐墊上將水跡拭去,然後扯著裙子露出半濕的繡鞋,看著自己的腳尖,聲若蚊蠅道:“少是少了點,但還是有的,我、我想……”

她手指沿著裙子祥雲繡紋走著,結結巴巴半晌,換了一種說法。

“外祖父要我做個賢德的太子妃,要勸導太子任人唯賢,還要替他打理好後宅。前者應該是不用勸的,太子已經那麼好了。後者……我不會啊,你看,府上隻有我和爹爹,我哪能打理好那麼多人,他後宅裡隻有一個人……我才能打理得好。”

她覺得這些話好難說出口,不管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沒有,說完就不再重複了。

虞秋怕被雲珩聽見了,又遙遙看了他一眼,然後額頭抵著墓碑,手指順著碑上刻痕撫摸了會兒,低聲道:“若是可以,我就把那塊環形玉佩拿去給太子,他一定會問我是哪裡得來的,我呢,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他。”

“不知道他會不會信……”

虞秋含糊不清地把心事說了,還沒說完,看見雲珩回來了,趕忙止住。

她見了雲珩有點心虛,假裝是心裡沉悶不去看他。

臨近午時,陽光穿透山嵐,日光總算明亮了些,兩人下山,虞秋仍是被雲珩背著的。她回憶著與虞夫人說的那些話,枕在雲珩肩上的臉慢慢紅了。

耳邊是林中鳥兒輕快的啼鳴聲,虞秋覺得該說些什麼試探試探雲珩的,可是怎麼開口呢?

虞秋視線轉來轉去,在路過一株一人高的野葵時,晃蕩著的小腿突然翹起,腳尖在野葵莖上輕輕一踢,寬大葵葉上的露珠珍珠一樣接二連三滾下,有幾滴落到了兩人身上。

雲珩回頭,道:“剛才就該把你扔進小溪裡洗洗的。”

虞秋笑,下巴在他肩上蹭蹭,悄聲道:“殿下,聽說先帝四方征戰,勤政愛民,有時候吃睡都是和臣子一起,後宮裡都沒幾個人,所以才子嗣稀少的,是真的嗎?”

她打著小算盤呢,等雲珩說是,她就繼續歌頌先帝,然後把話題帶到慶武皇帝身上去。

可雲珩不按她的預想說話,瞥她一眼,道:“非議皇室。”

“這怎麼算呢。”虞秋聽他話中根本沒有警告的意思,膽子更大了,爭辯道,“我是稱讚呢,你與我說說,這樣以後祭祀列代皇帝時候,我心裡才有底。”

雲珩被她說服,她是太子妃,以後會是皇後,的確是該對皇室有些了解。

“他的確喜歡親自領兵平叛亂、擴疆土,日夜與臣子商議政務,但子嗣稀缺不是因為這個。”雲珩聲音如平靜無波的水麵,穩重道,“他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但是子嗣少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他極度怕水。”

虞秋:“怕水怎麼啦?”

“怕水怕到一個月不洗澡,臭烘烘的,沒有宮妃願意靠近。”

虞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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