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就那麼點大,裡麵的東西也沒什麼可看的,蘭明轉了一圈便無事可做,在床邊坐下等諾金回來。
可能是不放心蘭明一隻蟲待著,也可能是擔心怠慢雄蟲,諾金沒讓蘭明等太久,很快就回來了,手裡還抱著一大堆東西。
蘭明大概看了下,大多是些生活用品,有些甚至是必備的,可這個岩洞顯然根本就沒有,直到家裡有了雄蟲諾金才舍得置辦,比如床單被褥之類,在蘭明來之前,所謂的“床”就隻是幾片光禿禿直挺挺的木板。
諾金將岩洞仔細收拾了一下,外邊天就暗了下來,期間兩隻蟲都沒怎麼說話,蘭明隻是盯著雌蟲走來走去不斷忙活的身影,諾金被過於專注的目光鎖著,心裡不自在,動作一直有些僵硬。
收拾完畢,諾金又說要去打些水回來,蘭明照例隻是點頭表示知曉。
他注意到諾金拎回來的水沒有裝滿,隻有半桶,雖然那桶並不算小,但是對於雌蟲的力量來說,並不算什麼,聯想到之前諾金被一隻平紋獸襲擊摔倒在地的情形,蘭明不由微微蹙起了眉頭。
明明兩次就可以打滿的水,諾金來回跑了五趟,水源應該不遠,諾金每次出去很快就回來了,隻有最後一趟回來得有些慢,雜亂的頭發濕漉漉的,衣服上也帶著水汽。
“你洗澡了?”蘭明問。
“……嗯。”諾金慢半拍地應了一聲,表情依舊遲鈍木訥,他揪著自己骨瘦如柴蒼白的手指,慢吞吞說道:“不遠處……有道小瀑布,取水還算方便,您要洗澡的話,我給您……燒熱水。”在諾金印象中,雄蟲嬌貴,體質也不如雌蟲,肯定不能用冷水。
諾金置辦的東西挺齊全,連鍋都買了。蘭明卻沒打算洗澡,隻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後他問站在一旁拘謹尷尬到了極點,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該說什麼的雌蟲,“晚上吃什麼?”
諾金聽到蘭明的問話,慌慌張張在那個歪歪斜斜的架子上翻找起來,最後他抱了一個嶄新的箱子出來,箱子打開,裡麵是排列得整整齊齊,滿滿當當的營養液。
“隻……隻有營養液……”
營養液是蟲星比較常見的食物,一開始是軍用應急食品,後來普及了。體積小好攜帶,食用方便,該有的營養都有,除了口感不怎麼樣,沒什麼其他毛病。
但挑剔的雄蟲一般都不會吃這玩意兒。
蘭明取了一支,他注意到這箱營養液瓶身上貼了統一的標簽,圖案很奇怪不像是什麼商標,又見諾金手裡拿著正要食用的營養液瓶子明顯跟這一箱不一樣,便閒聊似地隨口問了一句:“這是你買的嗎?”
諾金怔愣了一瞬,反應慢地意識到蘭明問的是什麼,才回答說:“這是……喬可送給我的,”他又輕輕晃了下手裡的營養液,“我買的……都是散的。”
營養液這東西,不管什麼包裝,什麼牌子,隻有難吃和更難吃的區彆,營養和成份上並沒有太大不同,蘭明沒說什麼,撥開蓋子,喝了一瓶。
“喬可是誰?”
“是我朋友,前不久……有星盜團征集蟲員,他……跟著去了,這是星盜團給他的物資,他……都留給我了。”
星盜的確喜歡在無蟲管轄的荒星區域活動,且缺蟲手的時候會四處征集蟲員,荒星上大都是些流放逃串的罪蟲,去當星盜自然比留在這裡當難民好。
“那你怎麼沒去?”來了這種地方,心裡可不會還想著什麼家國情懷,蘭明不信諾金是那種傻子。
果然,諾金搖了搖頭,聲音都小了許多,“他們……不要我,我體質太弱,不夠資格,沒……沒通過……篩選。”
好歹是隻四肢健全的雌蟲,蘭明實在想不出諾金怎麼會“體質太弱”,他瞥了眼諾金手裡的營養液,催促道:“趕緊喝了,你之前是都沒吃東西嗎?瘦成這樣。”
雌蟲體質強悍,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都行,就算諾金過的是飽一頓饑三頓的日子,也不該憔悴成這個模樣。
蘭明的語氣有些凶,諾金拿著營養液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很聽話地趕緊打開瓶蓋將營養液喝了下去。
蘭明見他吃完,十分自然地抬起手摸了把雌蟲還有些微微濕潤的頭發,“去休息。”
諾金愣住了,他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摸摸剛才被雄蟲觸碰的地方,又怕雄蟲發現自己的動作,於是又頓住了。
這裡什麼都沒有,連通訊器都沒有,除了躺著聊天,也的確無事可做。
蘭明雙手抱胸,微蹙著眉看著諾金動作麻利地在地上鋪了幾塊木板,然後坐了上去,且還在離床最遠的一個角落。
雌雄有彆,唯一的一張床不用想,自然是讓給了身為雄蟲的蘭明,諾金也不可能和蘭明躺在一起,所以很自覺的縮到了角落裡。
諾金的想法和行為,蘭明完全能夠猜到,可他不明白雌蟲為什麼要離自己那麼遠。
“床上睡得下。”蘭明隻這樣說了一句,表達出的意思十分明顯。
諾金連忙搖頭,“您睡床上,我睡地上……就可以,我已經習慣了。”
蘭明毫無鳩占鵲巢的自覺,聽諾金這樣說也不再多言,雌雄有彆,他也隻以為諾金是不好意思,在他認知裡,雌蟲體質強悍,睡個木板也不算什麼太惹蟲心疼的事。
蘭明便十分心安理得地躺了下去,還說著:“隨便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想睡床了就自己上來。”
諾金知道,自己就算是難受死也不敢去床上的,但他不敢不應,輕輕“嗯”了一聲,見蘭明躺下了,他又坐了一會兒才慢慢放平身子躺了下去。
然而經曆了這離奇的相遇,兩隻蟲此時心裡都憋著事,完全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