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為蟲皇效力時,隻有大公爵的事,蟲皇沒有讓他涉足插手,那時候,他還以為是因為蟲皇與大公爵的親緣關係……
受蟲族大環境教育和周圍一些聲音的影響,蘭明和絕大多數雄蟲一樣,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與雌父關係冷淡下來,所以兩隻蟲以往並不親近。即使溫林見到蘭明活著回來,心裡十分欣喜,兩隻蟲的對話還是乾巴巴的一問一答。
蘭明要求看溫林腿上的毒傷。
溫林一開始是拒絕的,蘭明又不是醫生,看了也無濟於事,他更擔心醜陋的傷痕嚇到自家蟲崽。
可是蘭明說:“更嚴重的毒傷我都見過。”
溫林下意識看了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諾金一眼,他不知道這隻雌蟲與蘭明是什麼關係,但是雌蟲身體瘦弱,一般的健康蟲不會如此,且臉上還有明顯的傷疤,蘭明這樣一說,溫林莫名覺得他說的就是這隻雌蟲。
溫林慢慢掀起褲管,他兩隻腿都被赤冰獸咬傷,區彆隻是一隻比較嚴重,另一隻非常嚴重。
隻見溫林露出來的小腿呈現出詭異的青綠色,其間有暗紅色經絡不正常凸起,像樹根一樣蔓延,盤亙在他的腿上。
這傷看起來的確可怖,溫林隻讓蘭明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褲腿。
“我就說沒什麼好看的……”
蟲族星獸種類千千萬,天上飛的,地上跑到,水裡遊的,且很多都力量強大,還有各種不同的能力,目前已知的星獸中擁有毒性的就占據了三分之一,還沒研發出解藥的又占十分之一。雖然星獸智力沒有亞蟲族高,但是對蟲族的危害並不比亞蟲族的危害低。
蘭明還蹲著,手搭在輪椅的扶手上,溫林的手隻得放在自己腿上,蘭明一眼就看到了溫林手腕上戴著的鐲子。
那是一隻用金屬絲編織出來的金色鐲子,上麵還裝飾了一隻針尾獸,那隻針尾獸編得並不好,有些歪歪扭扭,翅膀都不對稱,甚至有點醜。
那是蘭明小時候做的。
那個時候蘭明和溫林的關係處於逐漸疏遠的階段,他們很少有交流,就算聊天也是像剛才那樣乾巴巴的你一句我一句。
溫林對自家蟲崽說話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不再像對蟲崽還不記事時那般親近。蘭明感覺雌父對自己的態度莫名多了些恭敬與謹慎,又受到周圍一些蟲的言行影響,對溫林的態度也開始變得彆扭起來。
他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明明想親近雌父,可是看到雌父對自己的態度變化,見到同齡的雄蟲與他們雌父相處的模式,竟也覺得這樣才是對的。雖然他並不開心,心裡甚至還有些難受,可他是雄蟲,就該這樣。
可是溫林生日那天,蘭明買了一堆貴金屬絲線,照著星網上的視頻教程,親手編製了一隻手鐲。隻是因為他看見裴吉的雌父生日時,大公爵送了那隻雌蟲一隻做工十分精美,看起來就很貴重的鐲子,而身為雌君的溫林手腕上空蕩蕩的,隻有一個標配的個蟲終端。
編製手鐲時中途失敗了幾次,溫林手腕上這隻還算能看的,蘭明拿來試手的那幾隻更醜。其實這一隻手鐲也不算最終成品,蘭明剛剛編好,覺得還是有點醜沒達到自己要求,準備扔掉再做一隻的時候,溫林出現在了他的窗外。
“這是什麼?”
“手鐲?”
“你自己做的?”
“很漂亮!”
還沒送出去的禮物被逮了個正著,小蘭明有些臉紅,他板著臉回了一句:“我是無聊做著玩。”小蘭明還在想,等下做好了送給雌父就說自己不喜歡給他了。
卻見雌父的手從開了半扇的窗戶外伸了進來,他攤開掌心,手裡躺著幾顆包裝得花花綠綠的糖,“我拿糖跟你換,送給我吧,”他見蘭明有些呆愣德看著自己,似乎是擔心蘭明不願意,又補充道:“今天是我生日。”
……
蘭明現在想起以前的自己還覺得有些恍惚,雖然他出生在這顆星球,生長在這片土地,可是相比起在蟲族長大的記憶,反而是後來在那七個任務世界的記憶更為鮮活。在蟲族長大的雄蟲明明是自己,可他卻覺得有些陌生,不太像自己,他現在回憶起車禍前在蟲族長大的經曆,總有一種旁觀者在看彆蟲的故事的感覺。
那些任務世界的經曆對他影響很大,沒完成任務重獲記憶的時候,蘭明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人,當時他選擇重生在蟲族時,係統怎麼說的來著?
……
“您何必要選擇一個社會背景這麼這麼……畸形扭曲的世界呢?”
……
畸形扭曲……
是的,可是沒死過一次,沒去過人類世界,沒經曆過人情冷暖,沒見識過人類文明的蘭明,不會覺得這個社會有什麼問題,他現在再去看以前的自己,隻覺得好笑。
人類世界有一位心理學家曾做過實驗,實驗目的是想看看人在社會環境裡的反應,研究造成人類“去個性化”的外界環境,實驗結果從第二天人就開始被同化,第六天就能讓一個好人變成一個完全的施暴者。
人生經曆各不相同的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土生土長在這個畸形扭曲的社會中的蟲。
蘭明想,如果沒有那些任務世界的經曆,他可能就和蟲族絕大多數雄蟲一般,在這個畸形扭曲的蟲族社會,過完他驕矜跋扈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