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後廚。
狸珠把母雞一並托著放進去, 他站在米缸前,對缸底的三名少年道:“你們暫且在這裡待著,帶我們打探完便回來接你們。”
“薛遙, 你看著他們不要亂跑, 安分一些。”狸珠叮囑完,他又在米缸布下一層結界。
從上往下看, 一層障眼法讓人隻能看到米缸裡的大米, 看不到其中窩著的三隻鳥。
狸珠最後把缸蓋合上,他匆匆地離開,戴好自己的麵具, 門外江雪岐與琉璃在等他。
“琉璃, 方才在後廚我看到了一部分殘肢……這裡興許有專門關著人族的地方,暗室之中……興許是用來供給金烏食用。”
狸珠看著地圖道:“興許要你費心前往查探, 將那些無辜的人族救出。”
至於他與江雪岐, 如今薛遙不在,狸珠自然藏了些私心, 給江雪岐安排了最容易的任務。
“一哥哥,你在這裡守著他們便是, 順便查探可疑人等。”至於他,金烏在內城主殿設宴, 他打算前去查看。
聞言江雪岐靜靜地看著他,眼珠沉黑, 斂起又落下,最終也未對他的命令有什麼意見。
“我知曉了, 這裡交給我便是。”江雪岐開口。
琉璃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之後身形便轉眼之間消失了,他們隨時還可以傳音。
“一哥哥,你注意安全, 不要被抓住了才是。”狸珠乾巴巴地說,目光落在人身上,他倒是想守在對方身邊。
隻是如今薛遙他們三人還需要保護,無論如何,至少不能讓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人出事。
他的手腕隨即被碰到,江雪岐在他掌心裡放了一道靈力,“有任何事,給我傳音便是,狸珠,小心一些。”
狸珠應聲,他揣著江雪岐給他的靈力,注意到是一道護身符,他已經好久沒有自己一個人做過任務了。
這麼想著,狸珠在後院和江雪岐分彆,臨走時注意到江雪岐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人皮製成的燈籠在屋簷上飄蕩,梁柱之上刻有金烏展翅圖紋,每一道走廊上都有鳥麵侍衛守著。遠處天空黑壓壓的,染上一片浸透的血紅。
此地靠近地極兩儀,每到傍晚,天邊的雲彩緋紅絢爛,夕陽如同咽了血一樣的深紅。
狸珠躲在梁柱之後,遠遠地看到了同樣戴著鳥麵的侍女端著托盤進進出出,那托盤之上是一道燜熟的人爪。
金烏按照凡人吃食來烹飪人族。
在經過時他躲到了梁柱後麵,聽到侍女在經過時低聲的交談。
“樂師呢……他們何時過來?”
“如今在偏殿呢……已經讓人去請,莫要壞了金烏大人的興致。”
“這人烹用的是剛滿八歲的男童……涼了便不好吃了。”
狸珠聞言身形轉眼在原地消失,他混進了偏殿,琵琶弦音緩聲而起,混合著鐐銬碰撞的聲音。
“啪嗒”一聲,古箏弦斷開,此地聚集的樂師舞女是人族,他們個個脖子與腳踝處有咒枷,臉上刻有青印一個“奴”字。
“弦斷了……青衣,馬上就到時間了,台上可莫要出錯。”
“她們幾個呢?彆成日哭哭啼啼的,若是表現不好興許我們明日便會淪為盤中餐。”
古箏的琴弦重新替了,外麵來了侍衛喊人,鐐銬磕磕絆絆,沉重的在腳踝之間落下,侍衛的目光順著落在隊伍末尾的少年身上。
少年一襲白衣似雪,頸前有手腕上各一道銀鎖環繞,袖上錦繡飛鳶,懷中抱著琵琶,修長的手指落在其上,眉眼澄澈清明,翡若慕道,稍稍垂著眼,雪白頸側印著一個“奴”字。
墨色發絲籠罩其上,奴字若隱若現。
狸珠有些緊張,他隻少時和孟香學過一些琵琶之音,當時孟香和他吹噓京州城外□□陵下,琵琶女琴音可令石鐵心腸垂淚動容。
鳥麵侍衛突然開了口,“站住,你的身份令牌呢?交出來看看。”
內城中管理極其嚴格,狸珠抱著琵琶麵上鎮定,抬眸清豔眉眼看向侍衛,嗓音若明潭澈物。
“大人,我是宮外替補的樂師……我們隊中的琵琶樂師前兩日冒犯了城中大人……如今不知下落。”
一旁的琴師首領掌中冒出一層冷汗,他們都聽出來了身旁的少年在撒謊,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全都沉默不語。
他們如今的境地,若是此次演出中斷,他們毀了大人的興致,興許會被關入籠中送上餐桌。
狸珠麵容為難,加上他嗓音清澈動人,天生便若琴弦,便平添了幾分可信。
“不要耽誤時間了,莫要壞了金烏大人的興致才是。”身旁的另一位鳥麵侍衛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