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起來吧,不必多禮。”江夫人開了口,“沈家公子的事,你且放寬心,這門親事我不會同意。”

“他如此兒戲婚事,未必是歸宿人選……狸珠,你覺得呢?”江夫人話音一轉,問向他。

狸珠聞言眼皮稍稍地垂下,那張雪白的小臉低著,指尖垂落在衣袍身側,白若春雪,比雪意還要晃人眼。

“既緣分已儘,日後便隻看作是江家客人。”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江夫人說。

狸珠左耳朵聽著江夫人的話,右耳朵又冒出來,他視線稍稍地側過去,能夠看到屏風後的人影。

人影模糊,隻能看到勾勒出來的側臉與身形,應當是極其優越的骨架,骨瓷一樣勻稱,好似他見過的雕刻屏風之上的雲中君。

不知為何,哪怕看不到對方的模樣,卻總覺得有一道視線落在他身上,那視線通過屏風,若有若無。

他想到他見過的佛像裡的神龕,神龕前來來往往,有人見之會垂落低眉,有人則是會肆無忌憚的打量,還有的會心生仰慕,邪惡之心會想要毀壞神像。

還有一類人,心中無神佛,見到需參拜的神佛,隻會若有若無地窺探。

若是神佛不顯,他們隨時自然能夠肆意妄為。

如今這種窺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似有生命力一般,遊走在他身上,他露出的皮膚莫名有些緊繃,頗有些不自在。

孟香告訴他二少爺很嚇人,在屏風後麵的,莫不是他那位豔鬼一般的二少爺?

“狸珠,昨日你去了二少爺的院子?”秋落錦問他。

自然瞞不過夫人的眼,狸珠聞言低下腦袋,他小聲地說:“昨日在春滿樓喝多了,我……我誤闖入了二少爺的院子。”

“夫人,我沒有拿二少爺的耳環。”

“原來是這般……那想來另有其人。那對耳環是先前忘川為雪岐親手做的,丟失實在可惜。”秋落錦感歎一聲。

江忘川,江家嫡出長女,也是江雪岐的親姐姐。江忘川於三年前前往仙門,在任務中身死,葬於仙門明鏡台。

傳聞江忘川擅長鑄劍,當年用綠魁琉璃做了一對耳環,形似蛇母所戴木心之環,贈予二公子,寓意順承蛇母,保駐二公子平安。

他雖沒有見過,卻也聽說過。

狸珠說:“昨天我去的時候,未曾見到有人守著院子,我剛進去,聞竹就回來了,我被嚇跑了。”

秋落錦:“狸珠,為何偏偏去雪岐那處?”

聞言狸珠低著眉眼,他臉上不自然地稍稍紅了,眼前是江家主母,夫人一直待他不錯,他不想對夫人撒謊。

“沈羿……對二公子一見鐘情,昨天夜裡我迷昏了頭,想要見見二公子的模樣。”狸珠越說聲音越低,恨不得鑽進地毯縫隙裡。

殿中安靜了一瞬,若有若無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隨之傳來一聲秋落錦的輕笑。

一直低著腦袋的少年句句說的實話,顯然自己都覺得丟人,眉眼垂著,像是一株扭開的清碧容丹。

雖說天資不是最過人的,卻本分聽話,多年來未曾闖過什麼禍,問話的時候老老實實,未曾想過欺瞞她。

秋落錦對這孩子便多了幾分好感。

“早說你是想要見你二哥哥,”秋落錦分毫不提原先是她不願讓江雪岐見人,她嬌笑道:“你二哥哥近來身體剛調理好。”

“他近來開始練劍了,之前他落下了很多,最近一段時日,狸珠,你在你二哥哥身側幫幫忙……如何?”

先前是病根子,江雪岐沒辦法練劍。

狸珠簡直難以想象,據說江雪岐站都站不穩,如何拿的穩劍,更不要提需要每日打坐,不知道那副病弱的身體如何承受的了。

知曉如今是夫人開心了才會這般,對他來說沒有壞處,他點點頭。

“我聽夫人的安排。”狸珠說。

“那就勞煩你帶雪岐回去了……順便幫雪岐找找那對耳環,狸珠,聽說你瞬身之術學的很好。”江夫人說。

瞬身之術,說難聽點就是跑得快,狸珠不好意思地臉紅,他每次出任務都毫發無損。雖然不怎麼會對付妖邪,但是逃跑卻很擅長。

“我知道了。”

他見到了屏風之後的少年。

對方坐在輪椅上。

白衣,鶴紋,連襟玉蘭,錦靴繡履,修長而骨節分明的一雙手。

墨色的發絲垂下,眉眼若秋水凝神,細長上挑如鳳若睞,寒玉為骨,睫扇如鋪陳而開的墨,眼珠泛著幽傾鬱色。五官如同細細地雕琢而出,沒有一處殘敗之地,唇若含朱丹,驚鴻澧麗至極。

他如同進了一片牡丹叢,眼前人便是其中最殊豔的一朵灼目花枝。

衣衫上的連襟玉蘭襯映著,豔麗至極的一張臉,如同枯榮殘荷,卻又透出冷若冰霜的清儀之態。

狸珠未曾見過這般好看的人。

他忍不住想,若是二少爺去了春滿樓還是鳳儀樓,無論去哪一處,一定能成為整個江州的頭牌。

他立刻把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止住了。

隻聽聞過,未曾見過的二公子。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