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安安靜靜地坐在原位上,依稀有若有若無的視線投過來。
狸珠莫名感到彆扭,這彆扭無從得知,他還未在彆人麵前換過衣裳,今日這般的丟臉,若是不換回去奶娘又要說他。
他快速地脫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來的皮膚如同一簇簇的雪團晃人眼,細軟的發絲垂落在緊致的蝴蝶骨上。
江雪岐的衣裳要比他的精致的多,裡麵有好幾層的暗扣。
狸珠越著急,越是扣不上,他總覺得好似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未著寸縷,對方在一寸寸地打量他。
“聞竹,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一下。”狸珠小聲地說,他從屏風後麵探出來一雙眼。
下意識地朝著書桌邊看過去,少年依舊在垂眼看書,並未看他這邊。
江雪岐的衣裳大了一號,他穿上之後身上都是冷香,柔軟的綢緞貼著皮膚,他不自在地扯扯袖子,綢緞蹭過手腕,一截清瘦的手腕露出來。
“二哥哥……是有耳環的下落了嗎。”
他剛剛聽見了,聖天寺為蛇母神寺,在江州城外,千年來供奉蛇母。在江州城立之後,城內建了新寺,原先的聖天寺已經成為故址。
聞竹:“正是……前日疑似有妖邪混入府中,方查到源頭在聖天寺。”
修長的手指握著筆端,紙上多了一行字。
——送他回去。
“二哥哥,衣裳我改日再來拿。”狸珠小聲說。
他隨著聞竹出去,在出院子之後忍不住問,“二公子要去聖天寺嗎?”
他鮮少出江州城,九州設立了十三城,城內有護天陣法,妖邪難以進入,在城外哪怕有仙門弟子治下,依舊危險叢叢。
隻做過幾次任務出去過。
他想象不出,江雪岐那副身板,若是出去碰到了妖邪,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要去,”聞竹說,“小公子一並隨行。”
狸珠有幾分自己的私心,城外可都是會吃人的妖邪,江雪岐未曾修習過劍法,未曾學過屏息之術,如何對付得了妖邪。
“我知曉了,我會努力保護二公子的。”狸珠說的像模像樣。
他回到院子裡,就見奶娘一臉的不高興,一邊曬乾豆一邊見了他哼聲,難不成奶娘知道他今日又穿壞了衣裳。
“小公子,今日孟香命人送了一封信過來。”春庭說。
怪不得。
前一陣子奶娘才說不讓他跟孟香來往,狸珠偷瞄奶娘一眼,趁著奶娘進了廚房,他朝春庭偷偷低語。
“信給我。”
信封沾著脂粉氣,孟香在信中寫,約他今日晚上在春滿樓見麵。
“江狸珠,近日據說城中進了妖邪,今晚不會亂跑吧。”宋阿姊從廚房裡出來,熱騰騰的飯食端在桌上,放在桌子上“咯噔”一聲。
狸珠心也隨著飯食仿佛被顛了一下,奶娘氣勢一強,他又在撒謊,氣勢便弱了下來。
“不會亂跑。”
一邊說著,他一邊往嘴巴裡填點心,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瞅著奶娘,腮幫子鼓起來,一點點地把點心咽下去。
“娘親,石榴糕好好吃。”狸珠說。
宋阿姊瞪一眼他,又往他碗裡擱了兩塊蒸得泛粉的點心。
“今晚在家吃點心,不許亂跑。”
狸珠嘴上說好,在奶娘睡著之後,他熟悉地翻牆,一溜煙跑去了春滿樓。
春滿樓是江州城最大的酒樓之一,人來人往極其熱鬨,方踏入,脂粉氣撲麵而來,他熟練地往孟香屋裡鑽。
“孟香姐!狸珠來找你了!”
“哎喲!”門一推開,孟香正在往發髻上添發釵,瞅準了他,把他拉了進去。
狸珠瞅來瞅去,難得這屋裡那麼安靜。
“香香姐,你最近不接客嗎?”狸珠問。
“接什麼接,最近不是聽說城內進了邪祟,這個時候花樓最容易被沾染,我可不想為了銀子不要命。”
孟香說:“我頂多湊湊熱鬨。”
狸珠小聲地“哦”一聲。
“倒是你,”孟香眉眼一翻,朝他看過來,“聽說你見過了你家二公子……有件事,我想了想,還是應該告訴你。”
狸珠聞言好奇起來,“什麼事?”
“你還記不記得你們二公子長什麼樣?”孟香為他取了紙筆來,對他說,“能畫下來最好。”
孟香壓低了聲音,“有一件事,傳的很邪乎……雖然沒幾個見過二少爺,但是每個見過的描述的都不一樣。”
狸珠沒反應過來,他有些遲鈍,“什麼意思?”
“每個見過的他長得都不一樣……這事還不夠邪乎?”孟香拍了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