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從報告單上掃了一眼,酒精過敏幾個字映入眼簾,他側身而立,看著景和的背影,片刻後抵著唇輕咳兩聲,最終默默離開。
景和這邊還沒走到地方呢,就聽另一邊走廊傳來對話的聲音,原本他是沒興趣的,直到——聽見另一個人是譚冽。
“譚總,在那之前,我們也是一直合作的,怎麼忽然就停了呢?”
“齊家的人?”譚冽語氣很淡。
“對對對,景和那小子聽說跟您關係不錯,怎麼忽然您就對齊家……”
“是不是他做錯了什麼事?您吩咐一聲,我身為他大伯立馬好好管教他!!”中年的男聲拿腔拿調的,提起景和當即擺出一副威嚴大家長的姿態。
“跟景少爺無關,他很好,您請回吧,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也不是適合談工作的地方。再這樣我去叫保安了。”是裴管家的聲音,他也在。
“無關?那是不是他跟譚總吹了什麼枕邊風?景和我知道!思樂跟我說這家夥是品行頑劣,撒謊成性!他的話您可不能信啊!”
“我這批貨實在要緊,沒了藥引子我那些東西就算廢了!”
醫院人來人往,這邊的吵嚷自然也吸引了其他諸如景和這樣的看客,不過景和除了是看客,他也算是“當事人”了。
齊家靠娛樂公司起家,當初原主被害死後,想借著他的死上熱搜,博個愛養子名聲的主意,就是這個齊家大伯出的。
眼下見旁邊的人越來越多,他忽的眼眶就逼出淚來:“譚總,您不能這樣啊!多少人盼著我的藥救命呢,您這貨一攔,我自己的營收不要就算了,這些人可怎麼辦啊!”
這裡是醫院,人來人往的不是自個兒病了,就是家人有礙,聽了這話自然動容,齊大伯這下更來勁兒了,竟是當場就要下跪。
“這都是救命的東西!我不知道我那侄子吹了什麼耳旁風,我不求您放過我,但是請放過這些病人吧,人活在世,誰家能保證沒個病呢!”
他年輕時還有幾分鼠相,這些年有些財色滋養,倒也人模狗樣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起話來,還真有幾分受迫害的慈善家模樣。
旁邊原本隻是看熱鬨的人議論聲逐漸大了起來。
“怎麼隨便扣人東西。”
“就是,還是聽那個什麼景和的枕邊風,白眼狼侄子跟黑心資本家。”
“那可是救命的藥啊!”
“你們有沒有良心!!”
人群裡的景和看勢頭不對,剛要出聲,就聽見另一邊的人已經開口了。
“當初你們借著他跟我討人情,讓利五成,我答應了,然後譚家出去的頂級藥材轉眼到了彆的地方,價格比原價翻了三十倍。”
男人雲淡風輕,語氣沒有景和想象中被汙蔑的激烈,他輕笑一聲:“藥引子?你現在到底用的什麼做藥引?大慈善家,你倒是善良。”
再次嘩然的人群裡,齊大伯腦子一懵,眼前整個都暈眩了起來,他怎麼知道的?他是怎麼知道的!他說出來了?!!
“還有,你兒子昨晚賭場欠的那一千八百萬怕是還不上了,收拾收拾準備埋了吧。” 譚冽語氣很淡,一如往常。
聞言,一牆之隔的青年忽然就發現了這人的一點惡趣味,剛想笑就聽那邊中年男人又吵嚷了起來。
譚冽的話落在齊大伯心頭簡直是當頭棒喝,他抖著嘴唇惱羞成怒:“難道是你?原來是你!”
“你,你死了我兒子都不會死,不對!景和就是在你說要找人的時候死的!是你身邊人死光了我兒子都不會死!”
“譚冽,你就是個來討債的克星!”
“這輩子都不會有人愛你,他們都會被你克死!你生生世世都是孤星命!!”
改而指責中年男的人群,在惡毒謾罵裡再度議論起來,而那邊剛剛慢條斯理地反駁了一切汙蔑的人,沉默著沒吭聲,好像真的默認了這些話一樣。
景和揚起的唇角漸漸落下,他忽然覺得胸口有點堵,譚冽是什麼很壞,很十惡不赦的人嗎?為什麼要被人這麼罵,就因為他是極陽之體,是主角?
係統看宿主臉色不好,原本想勸他想開點的,畢竟十個主角也不一定能湊出一對家庭美好的爹媽,有些奇奇怪怪的設定都很正常。
但是還沒來得及出口,他家宿主就已經開始穿梭人群了。
這邊的譚冽剛打開門,還沒等走呢,就看到他那個“給他吹枕邊風”的老婆似乎聽到什麼,正撥弄開擁擠的人群往他這邊趕。
好像一隻悶頭衝鋒的河豚,氣鼓鼓的邊走邊刺人:
“讓開。”
“讓開。”
“讓開。”
男人挑了挑眉,原本聽慣了的謾罵帶來的無聊心理頃刻間煙消雲散,他主動在河豚衝到他跟前時側了側身子,避免河豚傷及到他這個無辜。
譚冽語調微揚,歪了歪頭禮貌道:“我也讓開?”
驀然響在耳畔的男音帶著一絲慵懶,低頭趕路的景和差點跟男人的胸膛親密接觸,他猛的抬頭,剛好撞進一雙眼底含笑的眸子。
這人居然還有心人調侃他!他懂!這肯定是成年人在用笑容掩飾悲傷!
河豚氣鼓著眼睛躍過譚冽,手裡的紙團成一團砸向齊大伯:
“你脖子上是頂了個瘤子嗎!這兒就是醫院你要不要看看,雖然沒獸醫不過我看你那假藥挺配你,應該也能治?”
男人看景和衝過來,原本麵上對他死而複生的一點懼意在這人開口之後,逐漸散去甚至臉色越來越黑。
“不要擔心醫藥費啊!”
“我反正是不會給你墊的。”
“不過你兒子欠這麼多,應該也不差這一點了。”
“雖然自己離破產不遠,生的兒子也是個嗜賭廢物,但也不要諱疾忌醫,記得加油哦~沒用的廢物。”
等裴管家帶著保安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
“不是說有尋釁滋事的?是這位……嗎?”保安隊長看著身著病號服,句句誅心的某人。
“……”裴管家沉默了。他在熱鬨的人群裡張望著,很快就找到了他家家主,男人倚在牆邊,彎著嘴角,麵上蓋不住的發自內心的愉悅。
老者愣了一下,自從那兩位走後家主獨挑大梁,麵上的笑總是少了幾分真心,他少年時,原本也是愛笑的。
不過縱然如此,裴管家在保安的催促下,還是上前小聲詢問:“家主,景少爺怎麼來了,這是在?”
“哦,青天小老爺為民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