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彆塔(13)(2 / 2)

神諭[無限] 砂糖西瓜 6542 字 4個月前

青年收起利刃,麵上帶笑:“好好好,圖蘭大人愛乾淨,是我冒犯了。”說完,他伸手將外套從身上扯下來,一團火焰從他掌心化生而出,將那件沾滿鮮血的外衣燒得一乾二淨。

圖蘭收回視線重新望向前方水鏡。

在沈秋選擇進入巴彆塔後,水鏡裡的畫麵就變成了一片空白,再也無法顯示任何內容。

“就算是你也沒辦法監控那裡麵?”青年自顧自地站到圖蘭座位旁邊,雙臂環抱微微歪頭。

“可以監控,但是巴彆塔位置特殊,我手伸得太長會被藍蘇發現,得不償失。倒是你……”圖蘭斜睨了青年一眼,“我還以為你會跟著進去。”

青年聳肩道:“藍蘇看守著那地方,我進去不太妥當,畢竟……我還挺珍惜現在這條命的。”

“是嗎?我還以為你一定想進去。”圖蘭的語氣依舊冷冰冰的,“去看看你曾經的葬身地。”

……

“咚——”

“咚——咚——”

沈秋一步步向前走進迷霧,隨著他與巴彆塔之間的距離縮短,氣溫也逐步下降。

低沉鼓點從比深淵更深的地底傳來,破碎倒吊的巴彆塔逐漸在他麵前顯露真容。

那是——極致的黑與白。

是被攔腰折斷的國際象棋棋盤,是被打亂了籌碼的太極八卦,交錯懸浮的塔身“浸泡”在空氣裡,而浮在所有高塔最上方的,是一雙半黑半白的翅膀。

然後,他看到了一行懸浮扭曲著的文字。

【神為什麼要阻止人類建成巴彆塔?】

在沈秋接受的大多數教導中,處於高高在上位置的神明都是無私無畏的存在。祂們悲天憫人,創造出人類,又將人類困在天地一隅,為了不讓人類踏足神明的領地,甚至出手破壞了巴彆塔。

“還能因為什麼?當然是權利二字。”沈秋雙手環胸而立,“啊,抱歉,我再解釋一下。我說的‘權利’並不是一個詞組,而是‘權’和‘利’。神明長期占據了比人類高貴的地位,手握人類不具備的權力和利益,既得利益者不會願意把手上的東西輕易跟彆人分享。人類有了通天塔,能夠站到神明的領域,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取代神明的地位了?這才是祂們害怕的事情。所以扯彆的理由都是幌子,隻有‘權利’才是真相。”

半空中扭曲的字眼立刻變得赤血般鮮紅。它瘋狂地顫抖起來,在沈秋麵前挪動筆畫,逐漸變成了另外的話語。

【人類沒有畏懼心。】

【人能夠克服對“實體”概念的恐懼,那如果是“非實體”呢?】

【比如——“死亡”。】

那一刹那風雲聚變,他的眼前數秒之內閃過無數隻木偶的身影,千萬種場景走馬燈一般巡回又消失。

——那絕不是他能理解的場景,他甚至無法用語言描述感覺。

是驚覺,是無措,是不可名狀。

是……“死亡”本身。

當時間被無限拉長,又無限收縮,細密地織成黑色幕布鋪天蓋地。

歲月成碑,時間為墓。

當抽象的年輪以具象化的方式出現在沈秋麵前,他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震撼,而是抽痛。他的心臟像是過度抽水的泵,收緊了、擰死了,懸在胸口堵滿血栓,挪不動絲毫。

他聽到靈魂在這片迷霧中冷冷地與他自己對話。

——你真的明白什麼是直麵“死亡”麼?

真正地,一眼從誕生凝視至消亡,將生命的概念打碎攤平成白紙,再一張張地壘起鑄成墓碑。在這期間,身為人類的自己無法左右命運、無法插手抉擇,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待審判。

沈秋強忍著不適抬手捂住雙眼,儘管他的眼睛還抽搐地瞪大著。

他的舌頭自動打起了結,上下彈動著吐出那三個字眼。

“巴——彆——塔。”

是不是隻有成了神,才不會對死亡恐慌。

無數走馬燈攆過腦海,氣血翻湧之際,沈秋想,也許他們一開始判斷的方向就錯了。

會不會秦軒進入的也是真正的巴彆塔,會不會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所謂的“錯路”,隻是秦軒沒扛過這種撕裂心腦的衝擊,所以才敗倒在塔頂的曙光之前。

他咬咬牙。

恐懼嗎?自然是恐懼的。

畏懼嗎?

沈秋努力挪動手指,用左手壓著顫抖不己的右手抵在腰間掏出了火紋玫瑰。

他手背青筋暴起,強硬上膛,在一片流光溢彩中舉槍。

他緊盯著麵前的迷霧漩渦,瞳孔中終於再度爆發出張揚肆意的金色荒火。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