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研磨。”康熙下巴一抬,示意嚴綺雲到書桌邊上來。
“是。”
這幅用下巴看人的樣子,可以說他如果不是封建時代的皇帝,早就被套麻袋拖出去打了一百八十遍。
嘴上應道,實際上心中吐槽並且有些手癢的嚴綺雲穩了穩情緒,儘量大方的走過去,開始打量康熙書案上的文房四寶。
果然不愧是皇帝用的東西,以嚴綺雲最近對書法以及文房四寶的研究來看,這應當是一方黃山迎客鬆金暈龍尾硯,四大名硯歙硯中品相最上乘的那種。
小心拿起一隻冰裂白瓷小壺滴了幾滴水在硯台裡麵後,嚴綺雲又拿起邊上刻著金虎俯臥圖的墨條開始勻速研磨。
她的速度不急不緩,用力也非常的流暢,很顯然心態完全不急躁。
隨著墨色漸濃,硯台裡也散出淡淡的藥香,不過沒有下筆寫字,嚴綺雲也不好判斷這是油煙墨還是鬆煙墨。
不想東張西望被誤會,所以一心低頭研究硯台和墨條的嚴綺雲卻沒發現,康熙打量了她幾眼。
康熙的女人不少,雖然沒到不認識人的地步,但要說每個都有很深的印象那是不可能的,比如說眼前這位萬琉哈氏,從前應當是許多答應常在裡麵不算讓他很有印象的一個。
溫和沒有攻擊性,基本上和大部分低位嬪妃一樣,常年一副比較謙卑和善的樣子,容色倒是不錯,但是宮裡容色好的女子也不少,他召幸過幾次後也就不怎麼記起。
這次康熙之所以把她想起來,完全是之前宮宴上和嚴綺雲對視的那一眼。
十八九歲的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容貌也完全長開,一雙清澈好看的眸子含著笑意的樣子確實讓人有些心動,再加上印象中她也不是會在書房癡纏的性子,所以今天沒什麼緊要事兒的康熙就把她想起來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嚴綺雲在宮宴上顯露出了容貌氣質出挑的一麵,康熙自然也會偏寵容色好的女子,而此時已經基本大權在握的康熙已經不怎麼需要用後宮來平衡前朝,能讓他做出一些妥協的目前隻有蒙古而已。
但就算是這樣,太皇太後老家科爾沁送來的博爾濟吉特貴人至今也隻是個享嬪位份例的貴人而已,連個正經冊封都沒有。
把人叫來後,康熙也發現,眼前的美人確實變化不小。
最明顯的就是身上那股子因為是宮女出身所以很難掩蓋的戰戰兢兢味兒少了許多,但並不是恃寵而驕的那種,就像她現在正低著頭研磨,背脊卻是自然挺拔的。
這個年紀的康熙還是更欣賞這種性格的女人,小意謙卑過頭他覺得處起來累得慌。
如果正在研磨的嚴綺雲知道了康熙這會兒的想法,少不了得罵兩句大豬蹄子,要求還挺多。
不過嚴綺雲沒有讀心術,康熙對她的吸引力真的不如眼前這黑乎乎的墨汁,這會兒她正滿意的欣賞自己磨出來的成品呢。
上品的墨和硯台,配上她恰到好處的手法,磨出來的墨汁比她那裡內務府分配的大路貨不知道好上多少。
擱好墨條,嚴綺雲才發現,康熙剛剛絕對是看了她一眼對吧!
難道她哪裡出了什麼岔子?
嚴綺雲第一反應是考慮自己是不是研墨的手法哪裡出了問題。
但是不應該啊,她最近每天都要研墨的,因為要打卡,所以她也從來不在細節處偷懶,不該有什麼問題啊?
用“打工”來形容自己穿越後生涯太久的嚴綺雲這一下屬於是完全沒往彆的地方想,就把自己單純的當成了個負責研墨的打工人了。
好在她穩得住,儘管腦子裡麵都跑馬了,麵上還是一切如常的樣子。
“萬歲爺,墨研好了。”
“可會寫字?我看你研墨倒是有模有樣。”康熙提筆用筆尖沾了墨汁,一筆寫下去確實是有些意外。
這一筆下去濃淡恰好,走墨流暢,再聯想她剛剛研墨的動作,可以說這一手功夫就不輸一些專門培養的侍書太監。
“最近正在習字,不過並未學多久。”嚴綺雲點頭應道。
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康熙朝並沒有宮女不能認字的規矩,就更遑論後妃,後宮無聊,再加上妃嬪們幾乎多少都有點信佛,平時也會手抄經書什麼的。
“那你好好學,多看些書不是壞事。”說完,康熙想了想,起身在後麵書架上找了本書遞給嚴綺雲。
“看你在這兒也無聊,你拿本書坐到邊上去看吧,有事我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