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他總不會是什麼合作對象了吧？這一身傷, 看起來就像個麻煩。 ”
靠到沙發邊上，太宰治低頭戳了戳妹妹的肩膀，目光在沙發上昏迷的少年臉上逡巡, 帶著審視和懷疑, 但並沒有多少敵意。
不認識……但是意外的長得不討厭。
“就不允許我發發善心，救救路上遇見的普通人嗎？還有，把你的衣服扔進洗衣機裡, 不許往我這邊靠。 ”裡奈伸手推開了身邊冰涼的屑哥哥，有點嫌棄他身上的水汽味道。
“那你怎麼不能對我發發善心啊，態度這麼差。”
太宰治脫掉濕外套抱怨道。
“ 等你什麼時候告訴我你在外麵忙什麼再說。 ”櫻井裡奈打了個哈欠，擦掉溢出的眼淚, 指了指廚房, “對了, 蟹肉便當在微波爐裡，自己去拿。”
原本還不太高興的少年眼睛一亮，立刻把所有的抱怨拋到腦後, 蹦蹦跳跳地跑進廚房, 一聲歡呼——
“收回我的話，你是全天下最關心哥哥的好妹妹！ ”
躺在沙發上的裡奈有所預料地切了一聲，把手中的書又翻過一頁。
一萬個好妹妹加在一起還抵不過一個蟹肉罐頭，這名頭太不值錢了, 不稀罕。
窗外夕陽已經沉入天際線, 夜幕如約而至。
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鵝絨般蓋在天空上，夜色寧靜, 無月有星，點點光芒如同深陷在天鵝絨中盈潤的碎寶石，一閃一閃, 格外好看。
屋內並不冷，燈光灑落，將客廳照得暖洋洋的，女孩穿著寬鬆的毛衣，靠在沙發上愜意地翻書，長長的睫毛略微顫抖。
窸窣的織物摩擦聲，細微的翻書聲，均勻規律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在這樣安靜卻又溫暖的環境中，任何一點點動靜都變得格外明顯。
“唔……”
寂靜的氛圍中，躺在沙發上昏迷的紅發少年微微仰頭，手指抽動一下，發出了一聲微弱的痛吟。
“醒了？”
織田作之助警惕地睜眼，沒等本能戒備地坐起，身上就被扔了一本書。
“彆亂動，傷口會崩開。 ”
不到一米遠處，坐著一個眼熟的女孩，皺眉看著他。
沙發邊的落地燈將暖黃的燈光灑下，照得她的輪廓柔和，鳶色的眼睛像清透的琥珀，此時正滿是不讚同地看著他。
黑色的卷發海藻般披散在她胸前，腿上一張小黃鴨毯子隨著動作滑落，毛茸茸毛邊在燈光中泛著明亮的柔光。
織田作之助躺好。
暖黃色的燈光，毛茸茸的毯子，清透的眼睛，毫無攻擊力的事物共同組成了他第一眼看到的平和景象，讓他不禁放鬆了下來。
他對她有印象。
“是你，便利店裡的……”他摸了摸腹部已經被包紮好的傷口半坐起來，撐起胳膊環視四周，鬆了口氣：“是你救了我？”
“是的，但是你彆動，傷口崩開很難包紮。 ”女孩歎了口氣，從沙發上挺起背，把他按了回去，無奈道，“躺好——血弄臟了沙發房東會生氣。”
“我……我不能留在這裡……”外麵還有殺手在找他。
紅發少年不自在地扭了扭。
“誒，我建議你還是彆違逆她才好哦。”
織田轉頭，從廚房裡冒出一個濕漉漉的小卷毛，眼睛亮亮的。
黑色小卷毛睜著同樣的鳶色眼睛，一邊端著便當盒，一邊嚼著飯嘟嘟囔囔朝他搖搖頭：
“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唄~你們早點達成一致，我還想早點睡覺呢！”
“不要一邊吃飯一邊說話，哥哥。”女孩從沙發上爬下來，緊接著，織田作之助的手裡就被塞進一杯溫水：“你不用聽他胡說。”
“那怎麼能叫胡說呢，我可是誠實的人，從來不說謊，少點套路，多點真誠，不好嗎？”
少年聳聳肩，端著飯“嗖”地一下又縮了回去。
織田作之助抬頭，隻見女孩深吸了一口氣，對他露出一個平和的微笑：“你先喝口水，我有點事和哥哥說，等我一小會。”
說完，女孩穿上拖鞋，往廚房去了，留給他一個怒氣衝衝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織田隻是默默喝了口水，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默默看著廚房的門被關上了。
“等等，乾嘛啊，我不就多說了句話嘛！誒，你不講道理！”
“嘶——彆動我的便當，你，有本事衝我來！”
“啊！你，你還真來啊！”
好像傳出了什麼動靜……
躺在沙發上織田作之助一動也不敢動，隻能眼觀鼻鼻觀心，抬頭，清澈的藍眼睛盯著天花板數星星，假裝自己突然聾了，什麼都聽不見。
這燈真吵，不是……
這天花板叫得真慘，啊不……
他良心有點隱隱作痛，不過他也沒什麼能做的，隻好在心裡默默記住少年的話。
前車之鑒，莫不如是。
還沒等他把天花板上的黴斑數完，廚房的門就“砰”地一下打開了。
女孩身後跟著蔫噠噠的少年，一個神清氣爽，一個垂頭喪氣，兩個人走在一起，孰勝孰負一目了然。
見狀，雖然挨揍的不是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織田作之助還是鬆了口氣。
就像在彆人家做客時，突然人家家裡人吵架時坐立不安的感覺吧。
“不許添亂，哥哥。”
“哦。”
卷毛少年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女孩坐回沙發上，轉頭看見他，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咳咳，我是春日裡奈，他是我的哥哥，太宰治，我不是壞人，你彆聽他胡說。”
“你好，我是……織田作之助。”猶豫了一下，紅發少年還是報出了自己的真名。
“好的，作之助。”名叫“春日裡奈”的女孩笑得很開心。
“好的——織田作——”名叫“太宰治”的少年的叫法很卻奇怪，惹得女孩眉毛一挑，又拍了他一下。
很溫馨的一幕，織田作之助有點感受到所謂的“親情”是什麼感覺了。
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在這兒久留。
“春日小姐，謝謝你救了我，”他掀開身上的毯子，挪到沙發邊，堅定地直視著她，“但我真的要走了，讓彆人知道我在這裡，對你們來說很危險。”
“沒關係，作之助先生，我知道你是個殺手。”
捕捉到“殺手”一詞，織田作之助眼神一利，肌肉緊繃，藍眼睛充滿警惕，盯著她和太宰治一動不動。
裡奈笑了笑，拿起毯子蓋在腿上。
太宰治倒是沒啥恐懼的情緒，讓櫻井裡奈稍微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哦~你就是那個最近很有名的紅發殺手嗎？比我聽說的好像要年輕一點。”
不知道身邊的妹妹懷疑了一瞬的太宰治捏著下巴，在織田作之助身邊左右踱步，觀察了好一會兒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女孩空出來的地方，把身邊的書撿了起來，一字一頓讀著封麵上的字：“《明暗》？”
雖然剛剛好像因為亂說話被教訓了一頓，但他依舊毫無悔改的樣子，朝櫻井裡奈揮了揮手上的書：“小說？看起來不像是你喜歡看的東西。”
櫻井裡奈把書拿了回來遞給織田作之助，丟給太宰治一個白眼：“這是作之助先生的書。”
“啊，你把它撿回來了……”紅發少年接過書，下意識拍了拍封麵 ，緩緩放鬆了警惕，猶豫著道謝：“謝謝。”
能在乎一本書的人，應該不是什麼功利心很強的人。
更何況，春日裡奈是個剛剛救了他的恩人，他確實不應該如此警惕，隻是長久在黑暗中生活的習慣使然，讓他總是下意識往壞的地方想彆人。
實在是不應該。
本能地懷疑了彆人的紅發少年抿了抿嘴，有點愧疚。
【提示：織田作之助好感上升！】
裡奈靠在沙發上，晃晃呆毛，有些得意。
“殺手？你把一個殺手撿回來乾嘛，你想乾掉誰嗎？”太宰治被搶走手上的東西也不在意，二郎腿一翹，靠在櫻井裡奈身邊，濕乎乎的襯衫在沙發上洇了個深色的印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眸子一亮，“不會是要殺掉那個黑心醫生吧？”
所以說到底為什麼對森鷗外有這麼大的敵意啊？
“是這樣嗎？沒問題，請給我地址。”紅發少年愣了一下，隨即堅定地點點頭，“我會報答你的，春日小姐。”
你怎麼說什麼都信啊？這麼好騙屑哥哥的眼神都亮起來了啊！
“叫我裡奈就好。”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裡奈心累地扶額，“我不想殺誰，總之你彆聽他胡說。”
“外麵個殺手的話，儘管放心，那些人已經沒沒有能力來騷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