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內。
“誰?”
幾乎是聲音響起的一瞬間, 津島修治豎起耳朵把書一合,機警地抬起手電筒,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照去。
光束破開黑暗。
鏽蝕的鐵門後, 一個身穿白衣,披散頭發的女孩靜靜站在鐵鎖後,透過欄杆的縫隙看著他, 一動也不動。
晃動的燈光下, 她露在外麵的皮膚呈現出不健康的白, 長而自來卷的墨發鬆散披散, 仿若在畫卷中潑灑的墨跡。
光芒搖晃,那卷發曲折的影子倒映在牆麵上, 曲折盤旋幽幽搖晃,和她拉長的影子一起, 時而相互纏繞,時而若即若離。
見鬼了?
不, 不對, 是人。
“你是誰?”津島修治抓緊手裡的手電筒, 緊緊盯著她,繃緊身體戒備地問,“你怎麼進來的?”
“門外的守衛呢?你把他們怎麼了?”
【提示:目標[津島修治]警戒度上升!】
“放輕鬆,我沒把他們怎麼樣,隻是看他們值班太累了,讓他們好好睡一覺罷了。”
麵對警惕得仿佛立起耳朵的男孩,裡奈無奈地揮揮手,掏出從守衛懷裡搜出來的鑰匙,一手拽著鎖,一手拽著一大把鑰匙, 一個一個往鎖孔裡懟。
“等我把你放出來,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然後就可以回去了……”
等等,他是不是也沒地方可以去?
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裡奈歪頭思考了一下,換了個說法:“……算了,也不能把你留在這種地方,還是等會給你找個地方藏一藏吧。”
嘩啦嘩啦。
鑰匙串相互碰撞的動靜在寂靜的地牢內回蕩。
“不,等等,你是誰,你認識我嗎?”自顧自要把他放出去,還說找個地方讓他藏,他們認識嗎?
但好像不是敵人。
坐在床上,津島修治沉思了一會,把手心裡的刀片藏回袖子裡,一掀被子,雙手在床沿一撐,雙腳穩穩落在地上。
“你是哪家的孩子,為什麼跑到這兒來了?”
光芒隨著他的動作搖晃了一陣,隨之穩定下來。
專注拿著鑰匙們和門鎖博弈,裡奈隻聽見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然後本來分散的光芒忽然集中在她手中的鎖上,光亮驅散了朦朧的暗色。
“這樣,看得清楚點了?”
低低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另一個人散發的熱量隔著鐵欄杆明顯地充斥在小小的空間中。
比她高了一個頭的男孩提著手電筒靠得很近,低頭,長而卷翹的睫毛近到纖毫畢現。
不得不說,他長得真的精致,黑發襯得皮膚超白,不過……
“靠太近了,亮到看不清鑰匙了。”裡奈揉了揉眼睛,空出一隻手推他,逐漸不耐煩。
這該死的鑰匙究竟是哪一把!
換了把鑰匙,裡奈逐漸鼓起臉。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誰讓你來的,你怎麼越過外麵的守衛的?”
他斜斜靠在牆上,舉著手電筒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眼睛卻不停往她臉上瞥。
“這麼一說,你長得也很眼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眼熟?
裡奈又換了把鑰匙,瞥了他一眼,他垂著頭靠在牆邊,眸中的審視不像是演出來的。
沒認出我來?真的假的?
從劇情上看不是上次煙火祭見過嗎?還沒過兩個月呢,這就忘記了?
某人絲毫沒考慮到她現在披頭散發,白衣白褲,幽暗燈光下和鎖頭較勁的像鬼一樣的裝束,和煙火祭上那個穿著繁複優雅,麵無表情的樣子有多大差彆。
更彆說環境這麼暗了,能認出她的性彆都要靠她一頭長發。
“你沒認出我?好吧,可能你也是太匆忙被帶走了,沒看清我的臉,不過——不論是套消息,還是單純搭訕,‘在哪兒見過’這種理由都太爛大街了,真誠建議你下次換個不那麼容易被拒絕的開場白——”揮了揮手,又雙叒叕換了把鑰匙的裡奈懶洋洋拉長聲音,意味深長地叫他:
“歐·尼·醬。”
被隱含著調侃叫了一聲“哥哥”的津島修治下意識打了個寒戰,差點從牆上滑下去,全靠眼疾手快抓住欄杆才穩定好身體。
“哇,反應這麼大?我有這麼可怕嗎?”欄杆後的女孩挑眉。
他茫然地睜大雙眼,把什麼鑰匙什麼鎖統統拋到腦後,抬起手電筒就往麵前女孩的臉上照。
“誒誒誒——你乾什麼?好刺眼——痛痛痛,快關上!”
女孩手忙腳亂在麵前交叉雙臂阻攔強光,精致的五官皺縮在一起,燙到似的後退,扭頭躲避光線,長而卷的頭發淩亂擋住側臉。
鳶色眼睛,圓臉,比起一般人更薄的嘴唇和標誌性的自來卷長發——
雖然五官皺巴巴地在跳腳,身上也隻穿了不合規定的裡單,但無疑,麵前這個長相和他六七分相似的女孩就是昨天中毒事件的主角,現在應該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受害者——
津島裡奈!
怎麼會!她怎麼醒了?為什麼跑到這兒來?為什麼要來找他?
數不清的疑問潮水般湧上心頭,把他所作的一切假設情況通通砸碎。
津島修治的臉上緩緩露出空白之色,震驚到仿佛看見大象穿著芭蕾舞裙在和鯡魚跳拉丁,。
“喂喂喂,挪開啊——”
手電筒被一隻懷疑人生的手緩緩放開,‘砰’地落在地上。
光源順著地麵緩緩滾到她腳下,光柱繚亂的軌跡在青綠的牆上劃過,深深表達了作者的思鄉之情——啊不好意思,串台了。
裡奈摸了摸鼻子,把不合時宜的吐槽從腦子裡扔了出去。
【提示:角色[津島修治]的心情大幅波動!】
“津島裡奈?!”
“怎麼了?一副看見鬼的樣子,我哪裡有問題嗎?”
裡奈低頭看了看自己。
一身白衣,長發及腰,皮膚青白,走路飄忽——
哈?女鬼竟是我自己?
(目移)
那沒事了。
“你——不應該在,昨天,你,我……”津島修治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這鬼地方凍發燒了,現在正在夢遊。
不然怎麼解釋昨天還奄奄一息的人現在站在他麵前,不但生龍活虎,還和他說要救他出去?
裡奈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看把人孩子嚇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沒事兒啊沒事兒,我是人,不是鬼,”她彎腰撿起地上的手電筒,貼在欄杆上,把它塞進了他手裡,本來想摸摸頭結果發現夠不到,隻好遺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真的是來找你的,不過不用害怕,我知道,害我的人不是你。”
雖然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這話聽起來總有哪兒不對勁呢?
不過謝天謝地,手電筒傳遞的那一點兒溫度還是喚醒了津島修治的神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