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火患除儘,仍舊滿目瘡痍。
陸離蹙眉問道:“九哥,接下來怎麼辦?”
慕九思歎道:“時值金秋,正是糧食豐收之時。突遇這一場災禍,百姓家中少存糧,來年怕是要餓死了。”
他沉吟了片刻,把絳珠從靈植空間中抱了出來,歉意道:“絳珠妹妹,怕是要借你草木之靈一用。”
絳珠聞言,立刻道:“但憑九哥吩咐,九哥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慕九思道:“待我先以淨水清洗田壟,你再以草木之靈催發田中殘餘根係,把燒毀的糧食重新催熟便罷。”
“好,九哥先請。”
慕九思慣以左手抱她,練就了單手掐訣,此時也不含糊,四方水氣為他所引,漸漸於空中聚合成雲,雲又化雨,雨遂成霖,將被惡龍毒火燒毀的徒弟洗滌一清。
然後,他又指引著絳珠運動自身草木之息,引動殘存的草木靈氣。但見焦枝返翠,生機漸複。
無數殘存的根係隨著草木靈氣過處,爭先恐後地抽枝發穗,轉眼即熟。
那壓彎枝頭的五穀之穗,竟是比原本百姓種植出來的更加飽滿喜人。
有膽大的村民聞得打鬥聲歇,便從藏身之處探出頭來,慕九思先引甘霖,後施神術的場景皆被他們看在眼中。
——神仙來救他們了!
等禾穀儘熟,眼見兩位仙人足底雲起,似要騰空而去,藏身的百姓紛紛湧出,於空地上叩首跪拜,口中稱謝不儘。
如此一來,兄弟二人竟不好就走了。索性散去了雲霞,將領頭的幾位老人扶起,又虛扶眾人,大聲請眾人起身。
慕九思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有一老人代眾人答道:“此乃北俱蘆洲,再往北有一座神山,名曰‘北極天櫃’。山上有一位九頭神人,我等周圍民眾常年奉祀,一直相安無事。
隻是從小人年少時起,不知為何,我等祭祀之物,神人再不肯取,也不肯再行庇佑。自此妖龍肆虐,民眾苦之久矣。今幸得兩位仙人降臨,除掉了惡龍,還了吾等性命。”
言罷,再拜,慕九思急忙扶住,“老人家不必如此,我們兄弟不過是恰逢其會。我等身為天將,為民除惡,本分而已,不當如此眾謝。”
陸離卻問道:“既然此處有妖龍肆虐,爾等為何不彆遷他處,非要淹留至此?”
那老者歎道:“吾等時代居於此地,故鄉實難離舍。再則,北俱蘆洲本就是妖族本家,何處沒有妖獸?”
至於離開北俱蘆洲就更彆說了,他們不過是凡人而已,就算有力氣走遠路,也不過是給沿途的妖獸送菜。
淹留故鄉尚能苟活,遷徙他處則是必死,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陸離默然,看向慕九思的神情還有幾分無措。
慕九思暗暗拍他手背安撫,對那老者道:“舍弟年幼不知事,胡言亂語,老人家勿要和他計較。”
那老人笑著搖手,“無妨,無妨。兩位仙人都是有大本事的,南北往來不過須臾反掌,不知遷徙之苦也是有的。”
陸離麵上更顯愧色,自然又得到了慕九思一番無聲的撫慰,頓時心滿意足。
寒暄過後,慕九思又問了些關於北極天櫃的事,便與老者做彆。眾人極力挽留,慕九思隻說奉了帝命,尚有要事在身,著實不敢再耽擱了。
老者再問二人名號,慕九思卻早攜陸離騰雲而去了。
“誒,兩位仙人……”
有少年人遙望兩人雲尾,滿是歆羨之色,“人言仙人朝遊北海暮蒼梧,果然是來去如風。”
先前搭話的那老者道:“兩位仙人周全吾等性命,如此大恩,不可不報。老夫提議,於族中設祭壇,每到五穀豐登之時,便取新穀祭之,如何?”
眾人皆讚是個好主意,隻是苦於不知仙人名號,神位上該如何書寫,祭祀時又該朝誰禱告呢?
“這……”老者麵露難色。
就在眾人猶疑不決之時,人群裡有一少女道:“仙人和惡龍爭鬥時,我偷偷看見了,兩人一人使長刀,一人使弓箭;一人禦水,一人禦火,莫不是天上水火二神?”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人附和,“不錯,不錯,除了水火二神,誰人還能鬥惡龍易如反掌?”
凡人的世界很簡單,也不知道修行之人劃分的那些等級。
在這些人看來,那條常年在此處肆虐的惡龍,已經是十分厲害的妖獸了。能將惡龍輕鬆擊斃的,自然是更加厲害的神仙了。
那麼,掌管何物的神仙才最厲害呢?
正所謂水火無情,對於時常要應對天災的上古人民來說,水與火是最難抵擋的。
族人商議已定,便召集大家夥兒先將禾穀入庫。今年的穀子飽滿全勝往年,更覺得乃是仙人之惠,祭祀之心切切。
等最後一粒糧食也收淨之後,族中老人便組織巧手匠人,先用石頭磊成一座廟宇,再於廟中用泥草塑了兩座神像。
正位一神將紅袍銀甲,左手抱仙草,右手掣長刀,豐神俊朗;右邊一神將亦是紅袍銀甲,卻做張弓搭箭狀,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