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公與太後(1 / 2)

宗人令和大學士走進來時, 殿內的氣氛很緊張。

魏恕劍拔弩張, 作勢要去奪德妃手中的藥碗, 秦織緊緊拉著他, 而德妃和晉王一臉不忿,緊緊抓著藥碗不放,生怕被魏恕奪走。

因為兩名重臣的突然到來,魏恕隻能暫且放下皇帝那邊, 壓抑著焦躁問道:“你們有何事求見?”

德妃趁此機會連忙示意晉王撬開皇帝的嘴, 飛快地灌了一大勺藥汁進去。看著那暗褐色的藥有一小半流進了皇帝的咽喉,德妃心中十分快意, 原本她以為太子阻止他們侍疾是怕皇帝醒來說些什麼, 但現在看來, 說不定太子背地裡根本沒給皇帝吃藥, 所以才不敢讓他們來!多喝點,再多喝點藥, 隻要皇帝醒來留下聖旨, 太子就完蛋了, 她的兒子就徹底翻身了!

她在歡喜中立刻又舀起一勺喂進去, 為了怕藥汁流出來,甚至還把銀匙擋在皇帝口中遲遲不肯取出。

魏恕握緊了拳,就在此時,宗人令開口了,他說的是從皇帝病倒至今,太子一直衣不解帶在邊上侍疾, 孝心雖然可嘉,但太子乃一國儲君,政務繁勞,須得保重身體,因此宗人府建議由各位皇子公主輪流侍疾,為太子分憂。

宗人令也是皇家人,魏恕正兒八經的叔祖,莫非他暗地裡向著晉王?魏恕瞥了眼晉王,他正看著宗人令,一臉喜色,魏恕的拳頭一點點鬆開,連宗人令都知道皇帝偏心晉王,這是要幫著晉王討皇帝歡心啊!他惦念父子親情不肯下手,皇帝惦念嗎?

大學士跟著開了口,說的話雖然不一樣,意思卻是一樣的,內閣也希望由各位皇子公主輪流侍疾。

魏恕的心腸漸漸硬下來,淡淡說道:“好,孤準了。”

又一勺藥汁被穩穩地送進了皇帝口中,晉王鬆了一口氣,這兩個重臣應該是顧連章的安排,真想不到這個閹人居然連他們都能指使,果然權勢滔天,現在他要借助他打倒魏恕,等他登基,一定要頭一個剪除這個權宦!

魏恕臉色陰沉地看向龍床,德妃手裡的藥碗中隻剩下小半碗了,大部分藥汁都已經進了皇帝肚子裡,一切都已經成定局。

“殿下,有德妃娘娘和晉王在此照顧父皇,一切最妥當不過了,您好多天沒有休息了,先回去歇一會兒。”秦織忽地對魏恕說,眼中全是心疼。

魏恕沒說話,沉默地轉身向外走去,待進了東宮的寢殿,忽地一個巴掌甩向秦織,啪一聲脆響,秦織白皙的瓜子臉上瞬間起了五個紅紅的指頭印,宮女太監們惶恐地低著頭,秦織卻隻是笑了笑,抬手讓他們都退下。

門關上了,屋裡靜悄悄的,秦織輕聲說道:“殿下,您若是心裡有氣,就衝著妾來。”

魏恕突然覺得,她根本不怕他,也不在乎他的想法,這種失落讓他心裡更加憋悶,他立刻甩手又是重重一記耳光,秦織另外半邊臉也腫了起來。

魏恕還想再打時,迎上了秦織溫柔恬淡的目光,他心裡一軟,這巴掌沒有下去,他惡狠狠地說:“你太狠了,那畢竟是我父皇!”

“殿下,父皇的脈案我找人看過,他原本就救不回來了。”秦織聲音輕柔,目光也是溫和,但卻看得魏恕一個激靈。她果然什麼都知道。

魏恕不甘心地彆開臉,救不回和立刻死掉是兩回事,再說,這事她不該知道,更不該替他做主。他惡狠狠地說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父皇隻是暫時暈厥,肯定會好的!”

秦織走到他身邊坐下,臉上帶著懊悔輕聲對他說:“妾知道您敬愛父皇,但父皇他實在太偏心,晉王他無才無德,拿什麼跟您比?妾不敢讓父皇醒來,隻要父皇一醒,晉王就翻天了。殿下,您是我夫君,是我一輩子的主心骨,為了您為妻什麼都敢做。”

魏恕一個激靈跳了起來,聲色俱厲地低吼道:“胡說八道些什麼?晉王怎麼翻天?孤才是太子,國之儲君,誰能翻過這個天去!”

秦織似乎被他嚇到了,眼睛裡閃著淚光,連連解釋說:“殿下說得對,您才是天,其他人都及不上你,父皇一時糊塗隨口說了不該說的話,隻要處理妥善,以後不會再有人知道。”

魏恕毛骨悚然,他真是小看了這個妻子,以為還以為她是個溫柔大度唯丈夫之命是從的女人,原來她竟然連皇帝承諾立晉王為太子的事都知道。他突然覺得這個女人陌生又可怕,弑君弑父的事情連他都要猶豫,她卻能計劃周詳,把晉王和德妃也弄來頂缸。

幸虧她是個女人,也幸虧她沒生在皇家,不然他們兄弟都不是她的對手。魏恕突然間起了殺心,隻要殺了她,就沒有人再知道他的秘密,所有的罪惡就都是她的。

秦織猜到了他的心思,連忙低了頭讓眼淚來得更洶湧些。這個懦夫,既然當初敢下毒,現在又裝什麼無辜?她鄙視著他,卻不得不與他合作,借助他來爬上自己想要的位置。

她輕輕靠上魏恕的肩膀,一手圈住他的腰身,低聲抽泣起來:“殿下,晉王和我們已經勢同水火,一旦晉王得勢,咱們死無葬身之地。殿下,妾真的很害怕,父皇的心全都偏在晉王身上,當初母後臨去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要妾照顧好殿下,如今已經到這種危急的關頭,妾寧可自己成千古罪人,也一定要護著殿下。殿下,您打我罵我,妾為了你萬死不悔。”

母後?魏恕一時有些茫然,那個性格堅毅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的強勢,他也不會在三歲就被封為太子,而秦織,正是她為兒子選定的妻子,想來她當初就有意讓秦織代替她,輔佐他。而秦織,雖然心腸歹毒了些,好歹也是為了他。

魏恕歎口氣,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卻聽見她又抽泣著說道:“妾真是氣不過,殿下天人一樣的人物,晉王竟然這麼欺辱您。他甚至還敢覬覦玉妃,昨天夜裡玉妃有一個多時辰都不在寢宮,後半夜回去時衣衫不整,殿下,玉妃是您喜歡的女人,誰也不能碰她!”

“你說什麼?”魏恕頓時暴怒,“玉妃半夜不在寢宮?是誰?是不是晉王?”

秦織搖著頭,滿臉淚痕:“妾能力有限,彆的消息也探聽不出來,隻是聽人說晉王也是半夜才回去,不知道他兩個是不是在一處。”

魏恕一拳砸在床沿上,像一頭困獸。

她怎麼敢?晉王怎麼敢!

“殿下,女人和大位都是您的,誰也不能跟您搶。”秦織流著淚圈住了他的脖子,“您就是我的天,為了您我什麼都敢做!隻要您早日登上大位,玉妃還是您的,晉王就是您腳底下的泥,想怎麼踩都行!”

魏恕心裡一軟,說來說去,還是這個妻子最愛他,哪怕她心腸歹毒,也都是為了他好。他輕歎一聲,道:“還是你對我最好,將來孤若是得償心願,一定封你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