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寧想了想:“普通的五毛,能動的貴一點,一塊兩塊四五塊吧。”
梅香瞪圓了雙眼:“四五塊錢一個燈籠!這麼貴有人買嗎?”
“是有點貴。有人喜歡的話,也許會買吧。”一個螃蟹燈,就算她做得快,也要兩天才能完工,更何況還有材料和工藝。
其實鳳寧也知道,這個年代,隻要膽大肯乾,做點什麼都能賺錢。但她做了一輩子燈籠,還是非遺傳承人,所以她並不想改行,也不想浪費了自己的手藝,要把燈籠好好做起來,傳承下去,將來或許還能帶領更多的家鄉人民靠燈籠發家致富。
“對了,寧寧,我們還賣筍子嗎?”梅香問。
鳳寧說:“賣啊。周六下午我們再去挖半天,周日再去市裡賣筍子。”
“好啊!”梅香很高興,她其實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周六上午下了點雨,可把梅香急壞了,擔心不能上街。不過還好,下午雨就停了,兩個女孩上山挖了一下午筍子,這次挖得比上次還多,選出來之後快有六十斤了。
梅香說:“會不會有點多?能賣完嗎?”
鳳寧說:“我倒是不擔心能不能賣完,我隻是擔心明天咱倆怎麼去,騎車帶這麼多筍子,還要載一個人。梅香,你要是信得過我的話,明天我一個人去,賣完了回來分你錢。”
梅香說:“這有什麼信不過的,我是覺得讓你一個人去太辛苦了,又早起,又吹冷風。我白拿錢,怪不好意思的。”
“怎麼是白拿錢呢。筍子是你挖的,自行車是你家的。我就是跑個腿兒,費點嘴皮子。”鳳寧笑著說。
於是就這麼說定了。梅香當晚就把自行車推到鳳寧家來了,以防下雨,還把她哥的雨衣也拿了來。
第二天天沒亮,鳳寧就起來了,果然下了點小雨。
鳳寧把東西綁好,掛在車後座上,穿上雨衣,戴了一個鬥笠,以防雨從脖子裡灌進去。沒人幫忙打手電,便把手電筒斜挎在身上,就這樣全副武裝出了門。
這次沒人一起說話,鳳寧踩著車,穿過黑夜和冷雨,獨自來到了市裡。
雨衣不夠長,雖然雨不大,她的兩個膝蓋還是濕了,這種天真是凍得刺骨的疼。鳳寧到了市場,找了一處空檔卸下貨,跟旁邊的攤主打了一下招呼,讓他們幫忙瞅著點,然後鎖上自行車,在市場裡找到一個麵攤,主動對正在忙碌的老板娘說:“阿姨,給我煮二兩陽春麵。我褲子被雨打濕了,能不能在你的爐子邊烤一下?”
那老板娘還挺和善,聽見她這麼說:“那你趕緊烤烤,我給你煮麵條。”
鳳寧趕緊蹲在爐子邊烤兩個膝蓋,很快,褲子上便冒出了熱氣。等鳳寧吃完麵,褲子還沒乾,但市場裡已經開始有人上場了,她也不烤了。
麵攤老板娘說:“你褲子還沒乾吧,不烤了嗎?”
鳳寧說:“不烤了,有人來了,我得去賣東西了。”
老板娘搖搖頭:“這種天受寒了可不行,要感冒的。”
鳳寧也顧不上了,她可不想把冬筍再馱回家。
今天天氣不好,賣筍子的隻有兩家,可買菜的也沒上次多。幸虧鳳寧人美嘴甜,筍子賣得還算順利,到九點多的時候,還剩了一點,鳳寧拿去送給了麵攤老板娘,又在她爐子邊烤了一下火,等褲子全乾了才走。
鳳寧又去買了兩個大線團和兩盒顏料,怕家裡的不夠用。
買完這些,鳳寧跑了一趟五金店,試圖尋找一些細銅絲,然而找了幾家店,都沒有合適的,隻在建材店裡找到了一些建築用的紮絲,勉強能夠得上她的需求。
鳳寧揀最細的規格買了一些回去,因為做螃蟹燈的活動鉗子和腿、蝴蝶燈顫動的翅膀以及魚燈能夠靈活搖擺的魚尾都需要用上。
買好東西,雨也停了,鳳寧這才回家。
結果剛到村口,便遇到了一個她永遠也不想見到的人——張玉剛。
鳳寧的視線漠然地從對方的身上掃過,就像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樣。事實上,他們現在就是陌生人。
張玉剛看見她,臉上一喜,張嘴就叫:“鳳寧!”
鳳寧裝作沒聽見他的話,頭也不回地騎車離開。結果她的車後座被人拖住了,鳳寧用腳踮地,回頭看著後座上的手,嫌惡地說:“乾什麼?放開!”
張玉剛油膩地撩了一下頭發:“我是張玉剛,前幾天我讓媒人來你家說親,你為什麼不答應?”
鳳寧強忍住惡心:“你他媽是誰啊?你是天皇老子,你看上我我就得嫁給你?放開!”
張玉剛說:“不放。那咱們認識一下吧,從朋友做起。”
鳳寧放開嗓子大喊:“來人啊,抓流氓!”
張玉剛臉色一變:“我什麼都沒乾,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你什麼都沒乾?你拖她的車乾什麼?放開!”
鳳寧回頭一看,曾決明拿著一根扁擔指著張玉剛。張玉剛悻悻地鬆開了手:“我就是開個玩笑。”
鳳寧趕緊推著車離開張玉剛的範圍:“決明,咱們走吧,不要和那樣的人打交道,一看就是社會上的流氓。”
這話是故意說給張玉剛聽的,表明自己對他的態度。
曾決明瞪了對方一眼,這才轉身回去。
鳳寧推著車和他一起往回走,她忍不住側目打量了一下對方,雖然看起來很單薄,但還是挺有男子氣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