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兩天,江棘陪傅盈再次去醫院進行全麵的產檢。
此時傅盈已經懷孕滿四個月, 再做四維彩超時可以大致看清孩子的小胳膊小腿小腦袋, 真彆說,即使圖像不怎麼清楚, 但自己的孩子還是越看越可愛。
另外就是性彆,果然如江棘所說,是男孩沒錯。
本來醫生是不被允許說性彆的, 即使看出來了也隻能說看不清、說不準。
給傅盈做檢查的醫生也確實沒說是男是女, 但孩子父親自己看出來了, 說的又是對的, 這父親一看就知道很不好糊弄,他能怎麼辦?隻好點頭咯。
“走吧, 直接去我媽那兒。”做完檢查, 傅盈鬥誌正盛。
不同於之前的無感, 這回肚子裡的小生命給她帶來了一記不小的衝擊。
她說不清看到那小小的胳膊和腿時心裡到底是感動還是其他情緒, 反正心裡滿滿脹脹,熱乎乎的,仿佛做什麼都無懼無畏。
江棘替她戴上帽子:“不去吃飯?”
傅盈邊走邊拉上外套拉鏈:“醫院樓下有早餐店,我們就隨便吃點吧, 我覺得我現在特彆有勁兒,想速戰速決。”
跟江棘坦白後,傅盈一直在想要怎麼跟母親說。
她一開始想, 減刑和接手公司的事情可以緩一緩再說, 父親去世的事情要先告訴她, 以為減刑的申請要是不成功,接手公司也不過是空話。
可再想想,告訴了,然後呢?
要是母親住在家裡也就算了,她可以陪著她,想各種辦法開解她,出去散步、外出旅遊都行,但她在監獄,一個狹小、逼仄、昏暗又孤獨的地方。
她頂多陪母親哭一場,探監時間一到就得走。
她走了,剩母親一個人怎麼辦?母親和父親感情那麼深,怎麼能受得了?
傅盈越想越糟,和江棘商量後還是決定暫時瞞著她,等她出來後再告訴她,到那時不管她有多難過,多想不開,他們總有辦法護著她不讓她出事。
“我現在就擔心一個。”傅盈在早餐店買了兩杯白粥,還買了油條、奶黃包和肉包,加起來才十塊錢。
江棘隻要了白粥,其他沒要。他麵無表情地吸了口白粥,品了品,有點太稀了。
“什麼?”
“我演技不行。”
江棘點頭:“這個倒是。”
傅盈伸著手指又開始走流程:“探監一共半小時,我進去直接把彩超照片給她看,一起高興個二十分鐘,然後說申請減刑的事情,說完時間也差不多了,我立刻撤。”
“公司還有父親的事情都等她出來了再說,怎麼樣?”
“可行倒是可行。”江棘單手撐下巴看著傅盈,“關鍵是你必須繃得住表情和情緒。”
傅盈道:“這個應該可以吧,我覺得我心態已經調整好了,這幾天出去散步,沒人能看出來我有什麼異樣。”
江棘思忖片刻,仍是不放心:“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一個人可以的。”
“那不是彆人,是你母親。”看傅盈有些不服氣的樣子,江棘笑著把人拉進懷裡撓了撓下巴,“乖,聽我的。”
傅盈臉紅:“彆把我當貓。”
—
一直到下車前,傅盈還想自己一個人進去。
直到下了車,一隻腳踏進監獄的大門,甚至離母親所在的牢房還很遠,心裡的情緒就不再受控製,委屈感和哭訴欲一下子湧了出來,眼眶也泛起了紅。
她頓住腳步,跟獄警道:“等一下。”
她回過頭,看向監獄外站著的江棘。
他沒進來,因為她的要求他總會妥協。
但這回,又一次讓傅盈確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江棘總是對的,他似乎可以猜到一切——她一個人不行,她繃不住。
她沒說話,隻站在門口看著他。
潔白的牙齒咬著下唇,兩隻手抓著衣角揉啊揉的。
江棘早就料到,但他故意問:“怎麼不進去?”
傅盈朝江棘伸出了一隻手。
潔白的手心攤開,手微微向上舉,她今天又穿了一身嫩黃色的小襖,梳了兩條辮子,看起來像是幼兒園裡等著家長來牽的小朋友。
而且還是個挺驕傲的小朋友。
嘴上不說,就等著人自己主動過去牽她的手。
唇角不自覺地彎起,江棘大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一起去吧。”
傅盈抿唇,回頭看向前方:“我也覺得一起去比較好。”
“都聽你的。”
傅盈回頭看了江棘一眼,對上他的目光後又飛快收回了視線。
很快,兩人到達了於佑晴的監牢。
進去後沒等傅盈開口,江棘首先就把傅盈產檢的照片之類都拿給於佑晴看,傅盈眼眶的紅也順勢說成是開心和激動。
兩人無需多說,光是一遝模糊的照片就把於佑晴哄得喜極而泣,她邊看邊拉著他們倆的手又是感慨又是叮囑,顯然是高興得不行。
眼看時機差不多,傅盈便提出了要給她申請減刑的事情。
理由很簡單,父親都要出來了,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再在牢裡呆著,傅盈又告訴她說,她和江棘計劃等孩子落地就結婚,作為母親怎麼能缺席女兒的婚禮?而且她不到半年就要生產,她難道不想早點抱外孫?
幾句話把於佑晴哄得開心極了,但她對出獄並不抱很大希望,隻說他們量力而為就行。
一直到離開監獄,傅盈才舒了口氣。
“我表現還行吧?”
雖然她還是忍不住地哭了,但也是看於佑晴哭了她才跟著哭的。
江棘牽著她上車:“你表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