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入後院,便已覺到劍氣寒凜迫人。
後院十分寬廣,栽有許多樹木,幾乎像一個小小的森林。此時,這些樹木的葉子大片大片飄離枝頭,蕭蕭如雨,卻是被劍氣生生催落。林辰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寒意砭肌刺骨。
兩個小丫頭沒敢再靠近,候在院門口。林辰忍著寒意,繞過一株樹,便見到一身雪白衣裳的筆直背影。劍竟是並未出鞘,而是連鞘持於左手之中。蒼白的手與漆黑的鞘對比鮮明,卻又如渾然一體。
林辰又走近幾步,越發覺得劍氣猶如實質,充溢於寬廣庭院之中。她雖不懂劍之一道,可卻能感覺到這劍氣之中的冰冷無情之意。她不禁納悶:書上不是說西門吹雪自娶妻後變弱了嗎?現在這情形又是怎麼回事?
森寒的氣息無處不在,林辰幾乎無法邁步,隻得遠遠停住,鼓足勇氣出聲:“那個,西門——”雪白身影微微側頭,林辰便猛地咽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失聲驚呼:“——葉、葉孤城?怎麼是你?”
葉孤城轉過身來,比寒星更亮的一對眸子緩緩打量著林辰,那猶如實質一般的視線令林辰渾身僵硬,下意識屏住呼吸,卻聽葉孤城冷漠的聲音緩緩問道:“你以為是誰?西門吹雪?”眸光微動,視線移到林辰那張驚愕又帶著懼意的臉,淡淡又問:“你與他很熟?”
林辰立即搖頭。雖覺葉孤城的猜測有點荒謬,但她可一絲也不敢露出嘲笑之意。
“但你似乎深信他會救你。”葉孤城雖說“似乎”,可語氣卻是肯定的語氣。
葉孤城為何把她帶到此處?林辰心中懼怕,各種猜測在腦子中浮現,紛紛如一團亂麻。而葉孤城關注的問題卻實在莫名其妙,但此時為不惹怒他,便費力組織語言回答:
“是這樣的。我以為是陸小鳳找來了——之前我便是跟著他和花滿樓到得金陵。陸小鳳和西門吹雪是朋友,剛才那兩位妹妹說這裡的主人在練劍——”說到這裡,為證明自己的話,也為擺脫葉孤城視線籠罩下的壓力,林辰回頭指了指後院門口處,但這時才發現,那兩個女孩不知何時已經走了。林辰指著那方向的手臂便是一僵,極不情願的又轉過頭來,承受那令她頭皮發麻的目光,繼續說,“所以,我一時想岔了。其實,我跟陸小鳳他們也不怎麼熟,更彆說西門吹雪了——他還差點殺死我呢。”
不知現在跟陸小鳳他們撇清關係有沒有用?多半沒用的……葉孤城這樣的人才不會管她跟誰熟不熟呢。但話說回來,他剛剛不還特意關注了這問題嘛。或許隻有西門吹雪才入他的眼?所以才問她那個問題?
林辰不覺偷瞄一眼,卻見葉孤城微微點頭,說道:“據說你曾刺殺過孫秀青,西門吹雪竟未殺死你,倒的確意外。”
“吔?”林辰驚詫:“你、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就是——”幕後主使之人——後麵半句總算及時咽回。
但林辰的表情太明顯,葉孤城一眼看出她心裡轉過的念頭,卻並未分辯,隻道:“酒樓之上眾目睽睽,當時情形,及你們所說之話,看清以及聽清的人極少,但也並非沒有。”
“酒樓?”林辰愣了一會方反應過來是她剛穿越來那會子,在酒樓遇見西門吹雪那天的事,便乾笑幾聲,“那倒也是……”心裡卻嘀咕:都說看清當時情形的人極少了,可是您卻知道得這麼清楚。城主大人您這樣暴露您的暗中實力真的可以麼?
林辰腹誹著,心中不自覺回想著原著中那些隱晦的細節:葉孤城有個親自指點過的遠房堂弟葉孤鴻;葉孤鴻拜入武當門下,外號“武當小白龍”;武當名宿木道長有個弟子叫葉淩風(也是姓葉的);木道長曾去過白雲城。而且葉孤城在繡花大盜一案中出現過,且很多人似乎並不是像陸小鳳一樣隻聽其名未見其人,包括那個金九齡——這一切其實很明顯了,葉孤城雖在海外飛仙島,可卻與中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他能知道老實和尚不老實,難道會不知道木道人和幽靈山莊的關係?南王府會找上葉孤城,肯定有其原因。否則他們為啥不去找西門吹雪?
這樣一個擅長權謀、極具野心的腹黑BOSS,本該成為老刀把子一類的梟雄,而不應是如此孤高絕世的一名劍客。
林辰腦子裡亂紛紛地想著,過了好一會,似乎覺得哪裡不對勁,想了好一會,才驀地發覺:原來是院中四溢的劍氣不知何時消失了,怪不得她沒感覺到不適呢。倒像是葉孤城特意收斂似的。
——因她不適所以收斂了劍氣?可能嗎?不過話說回來,從進院子至現在,葉孤城對她的態度、以及說話的語氣,雖不像花滿樓那樣令人如沐春風,可是卻要比西門吹雪要溫和上百倍好吧!比在秦淮河畫舫中初見時那視她如死人、如灰塵的態度要好上千倍好吧!
城主大人在蘊釀什麼陰謀?不會是她剛剛懷疑的自己的特殊體質被發現了?
越想越覺得可能——這種體質太逆天,令人不覺就聯想起等待著她的極為恐怖的後果來。林辰驚悚,抬眼去看葉孤城的神情,不想一抬眼卻與兩道深黑的眼眸對上,林辰更加驚悚了——
葉孤城乾嘛這樣盯著她呀?他、他到底這樣盯著她盯了多久啊……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