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珩隻是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你們許家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
她阿娘因為接連的打擊臥病在床,黎瑄身受重傷被鄧硯塵帶回京中時,周身都在流血不止,連同著肋骨也斷了三四根。
許明舒心急如焚,她連夜派人傳話給鄧硯塵,叫他帶上她一起去邊境雪地裡搜尋許侯爺的遺骸,可不知怎的那封信竟到了蕭珩的手裡。
當晚,他帶著怒氣而來,當著她的麵撕毀了那封寫給鄧硯塵的信,並將她禁足在東宮裡不得隨意出入。
被困在宮裡的這段時間,許明舒由最開始的歇斯底裡逐漸歸於平靜,每日就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紛飛的雪花,期盼著有人能帶回關於靖安侯的一星半點兒消息。
直到那日,成佳公主璃琬突然闖入她寢殿內,璃琬鬢邊的珠花亂了,額前的碎發也掉了下來,一副焦急狼狽的模樣。
璃琬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外走,許明舒一邊跌跌撞撞地走一邊掙紮著,璃琬轉回頭盯著她,雙眼泛著紅沉聲道:“你不想看看你的好夫君對靖安侯府做了什麼嗎?”
聞言,許明舒停止了掙紮,跟著她一路行至昭華宮殿前。
外麵風雪漸漸大了起來,宮道處的積雪沒有清理,許明舒看見各宮嬪妃和一眾宮女太監聚在昭華宮門前,周圍有錦衣衛把守著。
她姑母宸貴妃身披著厚重的氅衣站在正中央,神情滿是驚恐。
而蕭珩立在宸貴妃身側,麵無表情地盯著雪地上跪著的眾人。
良久後,錦衣衛指揮使裴譽將一個蜷縮著的人扔在蕭珩腳邊,繡春刀出鞘,冒著寒光的刀刃架在了那人脖頸之上,嚇得周圍眾嬪妃驚呼一聲紛紛後退。
裴譽目不斜視,厲聲道:“抬起頭來,把你之前在北鎮撫司招供的事一五一十再講一遍。”
那人自雪地中抬起頭,赫然是一張熟悉的麵孔,那是從前跟在光承帝身邊侍奉的總管太監高公公。
他麵上都是乾涸的血跡,一眼望過去身上四處也沒有個好地方,顯然是關在詔獄裡受刑已久。
高公公掙紮著爬起來,緩緩開口道:“永德三年,奴婢陪陛下下江南,船隻靠岸時當地官員送來幾個歌妓給陛下唱曲兒解悶,其中一個長得由為不同,陛下看見她第一眼便遣散了眾人將她留在了身邊,後來返程時更是將人一同帶回宮裡。”
各宮嬪妃麵麵相覷,都在議論著話中女子究竟是哪一個。
“這女子深受陛下寵愛,入宮不久後誕下子嗣,陛下將其冊封她為程貴人。”講到這裡,高公公抬眼看了一下麵前站著的宸貴妃,戰戰兢兢道:“永德八年,在宸貴妃娘娘入宮之前,程貴人母子觸怒龍顏被陛下責罰搬至偏院的香雲宮中去,不得隨意出入,尤其是程貴人。”
“永德十七年,宸貴妃娘娘奉命皇後娘娘之命協理六宮,飽受朝野上下口舌議論,陛下心疼娘娘為此事接連煩憂數日。奴婢...奴婢為討向陛下討功,謊稱宮中有位被禁足多年的皇子前幾日失去了生母,可將其接過來認宸貴妃娘娘為母,如此一來宸貴妃娘娘便不再會因無子嗣而受非議。”
在周圍人的一陣驚呼中,高公公接著道:“奴婢蒙騙陛下過後,帶人前往香雲宮給程貴人喂了毒酒,之後又做出她因病暴斃的假象。再後來...再後來......”
之後的事便無須聽他再說下去,程貴人留下的子嗣被送到宸貴妃身邊,宸貴妃視如己出撫養了許多年,更是將自己嫡親侄女嫁給了他做正妻,輔佐他登上太子之位。
如今皇帝中風臥床不起,大權儘數歸於太子手裡,今日將後宮眾嬪妃聚集在此,安的什麼心已經不言而喻。
聖駕仍在,太子雖有意處置當年謀害程貴人的罪人,卻也不得不顧忌著皇家顏麵和朝野上下悠悠之口,將全部罪責推至高公公身上。
宸貴妃聽完高公公的話後,麵上血色儘失。
這段時間以來接連發生的所有事,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先是自己侄女許明舒新婚之夜遭到冷落,再是兄長許侯爺兵權不斷被削減,如今更是在返程途中遇襲屍骨無存。緊接著靖安侯府被扣上參與謀逆案的罪名,闔府親友被抓入詔獄等候審訊。
時至今日就是她再無防備之心,也不情願也不得不相信,是蕭珩,是他蓄謀已久,每一件事都是他在背後有意為之。
是她養狼為患,害慘了自己的家人。
也是因為她,毀了程貴人與蕭珩的一生。
蕭珩側首望向宸貴妃,麵色森森:“母妃,您覺得這些惡奴害死了我的生母,該當如何處置?”
宸貴妃全身都在發著抖,若不是身邊的柳姑姑攙扶著幾欲昏厥。
蕭珩笑了笑,“母妃一向宅心仁厚,既然您拿不出主意,兒子就自己做主了。”
說完,蕭珩揮了揮手。
兩側候著的錦衣衛校尉手握廷杖上前,將地上參與當年殺害程貴人的一眾宮人麵朝下按在地上。
在錦衣衛指揮使裴譽的一聲令下後,行刑開始。
廷杖所到之處儘是骨頭內臟碎裂之聲,沒一會兒白玉階上趴著的一眾宮人便七竅流血,咽了氣。
大片大片的血跡在他們身下蔓延開來,血腥味混雜著緊張的氣氛使一眾妃嬪開始不停地乾嘔。
許明舒望著眼前的一切瞠目結舌,她再也忍不住崩潰地蹲在地上放聲尖叫。
錦衣衛尋聲將她和璃琬帶到麵前,蕭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麵上有了驚恐之色,他上前幾步將許明舒攬在懷裡捂住了她的眼睛,銳利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成佳公主璃琬。
成佳公主生母劉貴妃見狀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哀求著蕭珩念在璃琬年紀小,放過她這一次,蕭珩一掌將劉貴妃推開,力道之大使劉貴妃跌坐在地上半晌都不能站起來。
“阿娘!”璃琬拚命掙紮著錦衣衛的禁錮,看向蕭珩的眼中滿是恨意。
視線下移時,她看到被蕭珩緊緊擁在懷裡的許明舒,突然冷笑道:“許明舒,你不想知道你爹是怎麼死的嗎,是蕭珩為了你們許家兵權派人暗殺,是他......”
蕭珩怒不可遏,嘶吼道:“住嘴!來人,給我按住她把她給我帶下去!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