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咀嚼幾下,便頓住了。
"這糕點,是用什麼做的?"
高公公道: “回陛下的話,這是用芋頭磨碎蒸製而成。”光承帝將手中咬了一半的糕點放在眼前觀摩了良久後,像是去興趣般扔回盤子中。
高公公上前幾步輕聲詢問道: “陛下,可是糕點不合口味。”
"太甜膩了。"
高公公連忙將那盤子糕點撤走道: “奴婢讓尚食局的人重新做一份。”“罷了,”光承帝擺擺手, "怎麼做也沒有當年的滋味了。"高公公有些不解地笑了笑, "奴婢愚笨,沒能理解陛下的意思。"
光承帝再次看向那碗芋頭糕,有些唏噓道: “你可知當年朕還在做皇子的時候,帶兵去北境打仗,吃過最多的東西是什麼嗎?"
高公公搖了搖頭佯裝糊塗,等著皇帝接下來的話。光承帝手指叩了桌麵幾下道: “就是這芋頭。”
"北境天寒地凍,糧草短缺,朕同蠻人僵持了一個多月軍隊陷入饑寒交迫的困境,靖安侯同沿海一帶的敵寇打贏了仗,馬不停蹄地前來北境增援。"
他目光看向窗外層層宮闕,像是在追憶著過往。
“那一年隆冬,冰封十裡,無數戰馬牲畜被凍死在雪地裡,朕同靖安侯每每打了仗回來就圍在火爐邊烤幾個芋頭吃,日子過得苦倒也樂得自在。"
他那時不過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子,其餘兄弟在前朝協助皇帝處理政務,風光無兩,他隻能乾著辛苦又費力不討好的活,來到北境抵禦無論是在體格還是軍需裝備上,都比他所帶的軍隊要強上幾倍的蠻人。
朝中官員各個人精,表麵上奉承道一定會為殿下做好後續工作,實則送往北境的援軍以及糧草—拖再拖。
隻有許昱朗,在他送去沿海交戰地的書信到達後不久,便帶著玄甲軍長途跋涉至北境。
光承帝想著想著,覺得自己當日在太子生辰宴上說過的話實在有些過火,多年來許昱朗從無越界之舉,他妹妹許昱晴在後宮中又不爭不搶,從未給他增添過煩惱。
他不禁心想,既然靖安侯已經言辭誠懇地將兵符奉上,此事還不如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做個了結算了。
他猶豫著詢問道: “靖安侯現下在做什麼?”
高公公道: “侯爺身子不好,這幾日都在府中休養,且侯夫人生產在即,身邊離不開人侯爺得時刻盯著。"
光承帝長舒了一口氣,囑咐高公公派遣宮裡的太醫這幾日過去靖安侯府侍候,又賞賜了許多名貴藥材以示恩寵。
朝中一時還選不出得力的乾將,且光承帝總要顧忌著朝中輿論風向,沒有安排人選接替許侯爺的位置,隻是先將兵符放在自己手中保存。
高公公覺得今日這盤芋頭糕已經起效了,他領了命,麻利地退了出去。
靖安侯府內,許明舒這幾日也是提心吊膽。
她阿娘再次臨近生產,闔府上下陷入一片詭異的氣氛中,既帶著期待的高興,又擔憂徐夫人的身子。
畢竟她早就過了最佳的有孕時間,且上一胎也是十分凶險。
這日她起了個大早,想去慧濟寺燒香拜佛,替母親求個平安。
從前她年少無知,不信神佛,可如今重活一世,老天給了她再次同家人團聚的機會,她白該感恩戴德。
臨出門時,許明舒方才意識到盛懷跟著鄧硯塵去了蘇州,好像沒人替她駕車前往慧濟寺。正苦惱叫府裡哪個小廝時,餘光看見一個懷裡抱著刀的身影,正低頭靠在一旁的長廊下。許明舒走了幾步,站到他麵前問道: “你在這兒做什麼呢?”那人沉聲道: “侯爺命我此番護送你去慧濟寺。”
許明舒冷笑了下: “你這樣的高手,給我當侍衛豈非大材小用了?”裴譽麵無表情,他覺得麵前這個姑娘心思難猜。
先前她主動攔住了他,像是十分熱絡地給他一大袋銀子,叫他為他師父辦一場風光的葬禮。還以玉佩為約定,叫他想清楚後來尋她。
可當他按照她的要求拿著玉佩來靖安侯府,並順利被留在靖安侯府的這段時間裡,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那姑娘每每看見他,眼裡時常會流露出厭惡和恨意。
裴譽不明所以,他倒也不想費心思去揣測一個姑娘心裡所想。
他來到這裡,隻有一個目的,希望日後能跟隨靖安侯征戰沙場。
他自詡在刀道上是個難得的人才,手中的刀亦是無價的寶貝,卻苦於這麼多年沒能
有用武之地。
一匹千裡馬,若是遇不到能賞識它的伯樂,便是空有一身技藝。
裴譽直起身,目不斜視道:“馬車備好了,許姑娘,我們可以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