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2)

明月彆枝 顧沉知 8487 字 8個月前

夜裡,空曠的山穀內響起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一行十幾人的隊伍策馬而來,逐漸朝遂城縣逼近。

靠近城門前最後一個驛站時,為首的那人抬手示意,身後所有人勒馬而止,紛紛下馬簇擁著其中—個身形挺拔高挑的黑衣人走進驛站。

驛站的大門被緊緊關上,方才那十幾匹健碩的良駒看不清被牽往何處,周圍再次恢複一片平靜,像是從未有人深夜到訪。

樓上等候的人聽見動靜後,忙下來迎接,朝為首的黑衣人行禮道: “下官左副都禦史崔弘章參見七皇子殿下。"

驛站大堂裡的燭火被熄了幾盞,昏暗的燈光下那黑衣男子緩緩摘下鬥笠,露出一張極其年輕俊朗的臉,眼角帶著凜冽的寒意。

他銳利的眼神自麵前人身上掃過,淡淡開口道: “免禮。”

身著官袍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將文書遞給一旁候著的侍衛檢驗,躬身作揖道: “來之前太子殿下已經同下官囑咐過,此番到達遂城縣後一切聽從七皇子殿下調令,不知殿下打算是先前往府衙見過當地官員,還是到達案發地進行查驗?"

蕭珩抬眸,沉聲道: “不急。”

崔禦史有些愣神,不明白麵前這位年輕的皇子口中的不急是什麼意思。

蕭珩道:“明日禦史大人可拿著文書先行進城,就說是朝廷下派的欽差大臣依著皇命前來查驗杜吳知縣遇襲一事,按照流程正常行事便可,我在此靜候大人佳音。"

崔禦史一驚,他本以為太子向皇帝請命選了個得力的皇子來監督欽差辦案,未曾想也是個懶散躲清閒的草包。

他麵上神色凍結,礙於禮數還是應道: “下官遵旨。”

“若是有人問起,"蕭珩繼續道: “有人問起就說七皇子尚未抵達遂城縣,在路上遊山玩水耽擱了。'

崔禦史思考片刻,恍然間明白麵前這位七皇子殿下的用意。

遂城縣雖小但地勢複雜,且地方官員仗著天高皇帝遠,做些掩人耳目的事也極少被人發現。此地接連葬送了四位朝廷命官,可謂是水深不可測。

此番朝廷派遣欽差下訪一事早已經傳開,遂城縣官興許早就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倘若單刀直入,恐陷入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困境。

如此他同七皇子一個在明,一個在

暗,兩廂配合興許效果頗佳。

幾經猶豫後,崔禦史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下官奉皇命前來,不愁性命之憂。可殿下隱姓埋名在暗處,若是遭遇什麼不測,下官難同太子殿下交代啊!"

蕭珩神色淡漠,開口道: “我身邊有東宮親衛,大人不必擔心。”

見他堅持,崔禦史點點頭沒在多說什麼。

次日一早,崔禦史同蕭珩作彆。

他們二人兵分兩路,崔禦史先行前往進城尋去遂城縣縣衙,而蕭珩則是奔赴吳知縣遇襲的事發地前去查驗。

事發已經過去多日,官道案發地上吳知縣生前留下的痕跡所剩無幾。

親衛仔細搜索了一整日,在周圍找到了些車輪印和樹木刀痕,可以看得出這裡的確是發生過一場打鬥。

但至於是不是當地官員口中遭遇山匪一事,還有待考究。蕭珩叫身邊人換了一身麻衣素服,前去尋當地百姓打探周邊山匪一事。

夜裡,崔禦史派人偷偷送信過來。

信中將他這幾日在縣衙同當地官員接觸,以及查驗吳知縣屍身一應細則交代完善。

經仵作檢驗,吳知縣身上被刀器劃傷,數十道傷口深淺不一,致命傷在脖頸處失血過多而死。吳知縣被人發現時周身汙穢,身上以及行囊裡的貴重物品被拿走,指甲縫中滿是乾涸的泥水。若是有人想行刺取吳知縣性命,合該一刀致命,不給他留有掙紮的餘地。

如此若是說山匪謀財,倒也說得通。

崔禦史在提起當地官員以及知府錢大人時,語氣中帶著疑慮,隻在信中交代了“天衣無縫”四個字。

蕭珩看完了那封信,隨手放在一旁燭火上看著紙張焚燒殆儘。到達遂城地界已有近十日,案情沒有半分進展。

當地官員預料到朝廷會派欽差過來查案,樁樁件件預備妥當。不僅門戶大開接受朝廷調查,更是聲淚俱下對吳知縣去世感到惋惜。

如此一來,不僅借朝廷之手洗脫了嫌疑,更是在百姓心中樹立好父母官的模樣,將先前幾位知縣的死因歸結於人鬼怪力身上。

燭火映照著蕭珩深邃的麵容,他眉間的溝壑皺得更深了幾分。來之前皇兄蕭琅再三囑咐,遂城縣水深不可測難以應對。

當時蕭珩不以為意,此番身處其地方知事情沒

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驛站外傳來一陣馬蹄聲,幾個身形高大,穿著素衣的男人利落地從馬背上下來,徑直走進房間內。

門前的守衛聽見動靜,走進來稟報道: "七殿下,去打探情報的人回來了。"

蕭珩抬起頭,揮了揮手示意屋內閒雜人等退出去。

為首的素衣男子先行上前行禮道: “殿下,這幾日我們偽裝成百姓混在城區裡,打探到遂城周圍的確常有山匪出沒,且有百姓當時從案發地經過,可以確信是山匪所為。"

房間內一片死寂,蕭珩麵色暗沉,沉默了許久後方才開口道: “其餘的呢?”他聲音有些冷,在這寂靜的夜裡像是滲著寒意。

親衛低下了頭腦中一陣飛速思考,良久後道: “百姓中有人說起,遂城周圍的山匪富裕,每日歌舞酒肉不斷,按理說不會為了這點錢財殺人害命……"

蕭珩眸光一閃,這麼多天終於找到了些像樣子的線索。

吳知縣是朝廷的新科進士,方才及第不久尚無俸祿積蓄,且他出身寒門家徒四壁,隨身攜帶的行囊內也斷然不會有什麼太值錢的東西。

此地山匪雖猖獗,但犯不上去打劫一個窮官員的道理。

他們盤踞在此多年,必然明白劫殺官員,弊遠大於利,沒道理給自己找麻煩。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借他們之手,殺人害命。

"還有一事……"

親衛打斷蕭珩思路道: “七殿下,屬下覺得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此地不宜久留。”

蕭珩凝神,聽見那親衛繼續道,

“屬下打探山匪和吳知縣的消息時,那百姓曾對屬下說,近來城裡來了許多陌生麵孔,前幾天也曾有一位青年詢問他有關山匪的消息。"

聞言,蕭珩微微皺眉。

朝中除了他沒有再派遣其他人前往遂城,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儘快轉移至其他地方,一刻都不能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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