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嚇了一跳。
朱氏道:“誰都沒有你兒子教得好!”
這種低級的諷刺,芸娘自然聽的出來,她生氣地看著朱氏,恨不得把朱氏踢出這裡。
朱氏卻穩穩地站著,中氣十足地說道:“兩歲把元哥兒從凳子上推倒,三歲用石頭砸破元哥兒的額頭,四歲搶元哥兒桃子、梨子、玩具……次次你都說孩子小,不懂事兒,我作為長輩,和你好好說道理,你一句沒聽進去,現在你兒子做錯事了,受到懲罰了,你開始講對錯,講教養了?要不要臉?”
芸娘堅持道:“我兒子沒有做錯事兒。”
“我親眼所見!就是你兒子金宵搶元哥兒糕點不成,想要打人!”朱氏之所以以前沒有計較金宵做的事兒,也是因為她沒有看過事情全貌,不好指責彆人家孩子的所作所為。
這次不一樣。
這次她是從頭看到尾,就是金宵挑事,一再欺負元哥兒,要不是旁邊的雲照小小年紀非常仗義,喊著哥哥一起幫助元哥兒,連帶著元哥兒也勇敢了很多,元哥兒這次又挨打了。
她感到欣慰的同時,更加氣芸娘。
芸娘一下噎住,好一會兒道:“宵哥兒還小,他——”
朱氏毫不客氣地反問:“有元哥兒小,有照哥兒小?元哥兒和照哥兒加在一起,也沒有宵哥兒歲數大!”
“陽哥兒!”芸陽突然指向雲陽:“他比宵哥兒大!”
雲陽和沈月娘一愣。
雲照卻是十分淡定,他一直都沒有讓哥哥出手的。
果然,朱氏道:“陽哥兒除了拉開元哥兒和金宵,就沒有出聲出手!你還想怪誰?”
芸娘張了張嘴,說不出來應該怪誰。
“還賠不是呢,金宵挨打都是活該!”朱氏氣道。
芸娘愕然地看著朱氏:“表嬸你——”
“嫌我說話難聽是嗎?也不看看你做得事多難看!有幾個人會像你這樣和三四歲的孩子扭打在一起?”朱氏滿眼都是鄙夷。
芸娘打不過朱氏,也說不過朱氏,轉而看向李大廚:“表叔。”
李大廚歎息一聲,苦口婆心道:“芸娘,好好教養宵哥兒吧,不要打你夫君了,也不要慫恿宵哥欺負弱小了,更不要想著占彆人的便宜,到頭來,受罪的還是你自己。”
芸娘聽不得這些話,沒有聽完,轉頭不服氣地瞪沈月娘。
沈月娘沒接她眼神。
雲照靠著沈月娘的腿,觀察著芸娘。
芸娘心有不甘,可她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而且朱氏看似溫和好說話,其實脾氣最差,她在朱氏麵前占不了便宜,隻能先吃下這個啞巴虧。
至於沈月娘……沈月娘無權無勢無男人無銀子的,她在酒樓裡隨意使個壞,就可以讓沈月娘滾蛋。
這麼一想,她心裡舒服多了,不再逞一時之快,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道:“我知道了。”
“那這事兒就這樣吧。”李大廚道。
“不行。”朱氏道。
李大廚等人一起看向朱氏。
朱氏道:“得讓金宵和元哥兒照哥兒賠不是。”
李大廚道:“你這——”
“你不要管我!”朱氏一再忍讓,芸娘和金宵變本加厲,她這次不打算忍了,道:“今日非得賠不是才行!”
芸娘暗暗咬牙。
李大廚見朱氏過於生意,他也覺得芸娘和金宵今日做的事情確實過分,便道:“芸娘,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也當是給宵哥兒做個榜樣,以後做個好孩子。”
芸娘心裡有火氣,可她還想著要向李大廚學廚藝,隻好先低下頭,拉著金宵,心不甘情不願地向李元奇賠不是。
李元奇“哼”了一聲,凶巴巴道:“下次、下次、你敢欺負我照哥兒,我還咬你!‘啊嗚’一口!”
金宵在娘親和雲照他們纏打在一起時,他就不哭了,隻是淚痕風乾了,弄的小臉皺巴巴的,醜醜的,再沒有剛剛的囂張模樣,想到雲照和李元哥的凶悍,他心裡還有點怕怕的。
芸娘暗暗白李元奇一眼,又拉著金宵轉向沈月娘母子三人,敷衍地賠了個不是。
沈月娘和雲陽靜靜地看著。
雲照則是直直地盯著金宵。
一番道歉後,李大廚也不想耽誤時間了,便道:“芸娘,現下正好不忙,你趕緊送金宵回去洗洗臉吧。”
“好。”芸娘答應。
李大廚點點頭。
芸娘拉著金宵從沈月娘母子三人身邊經過,她沒有本事記恨朱氏,就把所有的不快都轉到沈月娘身上,心裡暗暗計劃著,一定要把沈月娘搞掉。
沈月娘感覺到芸娘的不善,微微皺眉。
雲陽摟著雲照的肩膀,害怕金宵使壞。
金宵沒有使壞,雲照卻暗戳戳地伸出肉肉的小手,觸到金宵腰間的藍色荷包,迅速拽一下,極快地收回小肉手,做出了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藍色荷包“啪”的一聲落地,兩個水煮蛋滾出來的同時,還有一些肉乾、葡萄乾、蜜餞等等散落出來。
金宵沒有察覺到。
芸娘聞聲低頭看去,刹那僵住。
沈月娘跟著看到了。
朱氏看到了。
李大廚也看到了。
雲陽、李元奇和酒樓其他人都看到了。
這是什麼?
是桃源酒樓近日剛做出來的肉乾、葡萄乾、蜜餞等等,不但可以作為菜品,還可以作為一些湯品之類的作料,隻不過酒源酒樓明確規定,不許任何人將酒樓菜品、作料、打賞等等帶離酒樓。
也就是說,眼前這些吃食應該出現桃源酒樓的後院、後廚或者是客人的飯桌上,但不應該出現在金宵的荷包裡。
“雞蛋!”李元奇首先喊出聲:“係雞蛋!”
雲陽道:“還有葡萄乾。”
“係金宵荷包裡掉出來的。”李元奇並不是指責金宵偷東西,他也不知道水煮蛋之類是偷來的,他隻是陳述一個事實:“係金宵荷包裡、掉出來的!”
芸娘卻如同被火燒身子一般,慌張否認:“不是,這不是金宵的荷包,金宵的荷包不是這樣,我也不知道是誰掉在這兒的,可能是雲——”她想嫁禍給不會說話的雲照。
金宵卻在這時候蹲下身子,利落地撿起來:“是我的荷包。”
雲照聞言在心裡憋笑,真是大慶朝好兒子。
李元奇胖手指著金宵道:“看,金宵都說係他的啦。”
雲陽點頭:“嗯,我聽到了。”
沈月娘等人倒抽一口涼氣,這就等於打臉了芸娘。
芸娘不可置信地看著金宵:“宵哥兒,你……”
金宵拿著荷包道:“就是我的荷包,這些東西都是剛剛娘塞給我,讓我餓的時候吃的,特彆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