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他看到洞口有些野兔毛,看來銀狼趁他睡著,又去找吃的了,那就是吃飽了。
可他餓著呢。
他便跟著銀狼走,走到紅果果樹前,他吃了很多紅果果,又吃了青草,又喝了溪水。
在山間陽光下玩耍,然後歡快地回到洞穴。
次日繼續吃吃喝喝玩玩曬太陽,他發現銀狼真不打算吃自己,慢慢地他膽子也大了,睡覺的時候故意挨著銀狼。
銀狼不但不生氣,反而很享受地眯上眼睛。
他膽子更大了,用他的羊角頂銀狼。
銀狼會和他玩一會兒,僅僅是用爪子把他摁在地上,鼻筒子在他毛茸茸的羊毛中嗅來嗅去,一點兒也不會傷害他。
他漸漸地有些喜歡銀狼,跟著銀狼在山間走,他走不快,銀狼就慢點走,不會像羊群那樣扔掉他,於是他再見到羊群,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追上去,因為他天生身體不好,也追不上,他便跟著銀狼走。
一狼一羊走過了春季,走過了夏季,來到了冬季。
冬季山間紅果果沒了,青草也沒了,嘴叼的雪林找不到吃的了,平日裡鼓鼓的肚子慢慢癟了,銀狼扒拉出來很多草根給雪林。
雪林都不吃。
銀狼便將一直血淋淋的兔子送到雪林嘴邊。
雪林的咩叫聲都劈了叉。
銀狼沒有辦法,丟掉兔子,很生氣的樣子臥到一旁。
雪林走過去趴到銀狼跟前,然後頭一低,開始吃草根。
隻是吃了好一會兒,肚子還是癟癟的,銀狼看到了,溫柔地用腦袋蹭了蹭雪林雪白蓬鬆的羊毛,雪林回蹭,一狼一羊在山洞裡蹭來蹭去地玩耍著,不知不覺間天黑了。
外麵越來越冷。
雪林鑽到銀狼懷裡睡,互相溫暖。
一睜開眼睛,洞外一層厚厚的雪。
雪林驚奇萬分。
銀狼前爪拍拍雪林的腦袋。
雪林立馬乖巧地跟著銀狼走。
這次他們踩著雪走了很久,也走了很遠。
銀狼來到一片石頭前,扒開厚厚的雪,看到嫩綠的青草,他立刻興奮地扒拉起來。
雪林湊過來“咩”了一聲。
銀狼拍拍青草,示意雪林吃。
雪林一口咬光一撮青草,美滋滋地咀嚼。
銀狼見狀,狹長的眼眸都彎了起來,接著繼續扒拉雪,扒出一撮又一撮青草。
雪林一撮接著一撮地吃。
“爹,那邊有隻胖羊!好胖!”山間突然傳來人聲。
雪林和銀狼身形同時一僵,轉頭看見不遠處一群人類,身穿獸皮,背豎弓箭,腰纏獵刀,他們知道這是獵人,頓時跑起來。
“還有一頭狼,是銀狼王!”
“我們捉不住銀狼王的!”
“捉那隻羊!它身上毛又白又長,肯定暖和。”
“可以做衣裳、鞋子和皮包。”
“對,捉羊!捉羊!”
“……”
雪林和銀狼聽不懂人類的話,但是他們知道人類要獵他們了,一根根箭破空射過來,沒有射中他們,射到樹上和石頭上,也震出許多碎雪下來。
雪林是頭小綿羊,天生膽小,當即嚇的腳底一個打滑,摔到雪麵上,翻滾了幾圈,不待他起來,銀狼跑過來,叼起他的後頸就跑。
雖然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綿羊了,長大了也長胖了,但是銀狼的速度絲毫不慢。
人類動作也很快,四麵八方地合圍過來。
“銀狼王叼住綿羊了!”
“銀狼王要吃綿羊嗎?”
“不知道呢。”
“管它呢,反正銀狼王叼著綿羊速度就慢多了,我們這麼多人一起射箭,肯定能把它射死,就算狼皮賣不了好價錢,我們自己穿也暖和呀。”
“包抄,快,包抄!”
“……”
雪林聽著鬨哄哄的人類聲音,好像有非常多的人類,感覺比狼群還要可怕,忽然一支箭朝他射來。
在即將中招時,銀狼搶先一步躲過去,同時踩空雪麵,他們一起摔倒,向下滾去。
這似乎給了人類機會,一箭一箭如雨一般地飛過來,他根本反應不過來,又被銀狼叼起來跑,他看不清楚周圍的景物,耳邊是呼呼的風聲,他在銀狼的嘴下,越過一塊又一塊石頭,穿過一棵又一棵樹林,終於躲避了人類的箭雨。
他落地了。
忽然聽到身後“砰”的一聲,轉頭看見銀狼倒地,腿上紮了一支箭,鮮血直往外流,染紅了銀色的毛發,他頓時驚懼起來。
銀狼嗚嗚兩聲,似是安撫他,然後咬住箭尾,用力拔出,鮮血湧出。
雪林驚的跪在地上,咬住一旁的血,往銀狼傷口上堆,試圖止血。
銀狼見狀,轉頭,蹭蹭雪林毛茸茸的脖頸,似乎在說“我沒事兒,不用害怕”。
恰在這時人類的聲音再次響起:“有血,銀狼王在前麵。”
雪林一驚,他迅速站起來,學著銀狼的樣子,張嘴咬住銀狼的後頸,想帶銀狼走,可是他很用力很用力,也無法撼動銀狼分毫,他焦急地四肢蹬著雪,把雪噔的亂飛。
銀狼忽然站立起來,一頭將雪林頂到雪窩裡。
雪林頓時與周圍的雪融為一體。
銀狼抬頭,深深地看了雪林一眼,忽然想向前跑去。
“咩”雪林忽然輕輕叫了一聲。
銀狼驟然停下來,又看了雪林一眼,接著頭也不回地向山林中跑去,帶走了一群獵人。
雪林聽到銀狼到處穿梭的聲音、箭雨破空的聲音、人類說話的聲音和獵狗吼叫的聲音,他害怕,害怕銀狼出事兒,卻也不想給銀狼添麻煩,老老實實站在雪窩裡,忽然聽到有人說一句“小肥羊在那裡”。
是人類發現他了!
他趕緊逃跑。
奮力跑。
跑的心臟都要撕裂了。
結果人類卻離他越來越近,一支支箭都往他身上射,其中一支穿過他的尾巴,感覺下一刻就會有一支箭將他射穿,就在這時候一道銀色影子從他身邊穿過,他沒來得及管,繼續跑。
跑著跑著感覺獵狗、箭和人類都不追自己了,他好奇地回頭,赫然看見銀狼身上紮著一支箭重重摔在雪地裡。
他一個駭然,摔進雪裡,他迅速爬起來。
銀狼也爬了起來,與眾多獵狗撕咬在一起,最終不抵,倒地不起,他轉頭看小綿羊雪林,喉嚨裡發出嗚的聲響——快跑。
雪林聽懂了,但是他生平第一次大膽,毫不畏懼地朝銀狼奔去。
銀狼睜大眼睛。
雪林跑的雪白蓬鬆的毛發抖動,像隻可愛的小雪球。
忽然“嗖”的一支箭貫穿雪林雪白的頸部,他“砰”一聲倒地。
銀狼瞬時發出淒厲的狼叫,如泣血一般,在山林間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