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禮問:“為何?”
“因為遠一點的草多啊,牛兒羊兒更喜歡吃。”
“你不會覺得累嗎?”
“不會,我今日不讓你背的。”之前雪林走路累了,都會讓紀禮背著走。
紀禮笑:“好。”
找到一片茂盛的草地,他們把牛羊栓到樹上,便坐到草地上,路上雪林已經把米糕吃
光了,現下隻能吃糖葫蘆。
雪林將糖葫蘆送到紀禮嘴邊。
紀禮咬一個。
雪林也咬一個,轉頭問:“好吃吧。”
“好吃。”紀禮點頭。
“等我長大了,有銀子了,我給你買好多好多糖葫蘆吃。”
“好。”
雪林吃著吃著,聽到郎朗的讀書聲,他轉頭看去,指著遠方道:“白鹿書院,我哥哥姐姐在那兒念書,禮哥兒,我們去看看吧。”
紀禮看一眼牛羊,然後對上雪林渴望的目光,道:“好。”
兩個人起身,走到白鹿書院一間學堂的窗子前,墊著腳朝窗子看,卻什麼都看不到。
“那兒有石頭。”雪林搬一塊石頭,到紀禮腳下:“禮哥兒,你踩著就行了。”
“你呢?”紀禮問。
“我再搬一塊呀。”雪林噔噔地跑回去又搬來一塊石頭。
兩個人一起踩在石頭上,終於看到學堂裡坐了十多名學子,卻沒有溫雪鬆和溫雪夢的身影,哥哥姐姐應該是不在這個學堂裡,他們的目光轉向夫子。
夫子又高又瘦,一手拿著書,一手撚著須,在書堂邊走邊搖頭念《勸學》,然後再逐句地向學子們解釋。
雪林和紀禮覺得有趣,便趴在窗子上津津有味地聽起來。
忽然,雪林腳下打滑,“啪”的一聲摔下去了。
“雪林!”紀禮趕緊跳下石頭,扶起雪林:“怎麼樣?”
“我沒事。”雪林道。
紀禮檢查雪林身體:“疼不疼?”
“不疼,我是摔到草上的,一點兒都不疼。”
紀禮鬆了一口氣,拉著雪林起來。
兩個人一抬頭,看見高瘦的夫子一臉嚴肅地站在窗子前,目光穿過窗欞,直直地望著他們。
他們心裡一驚。
其他學子們悄悄趴到另一個窗子上,朝外看他們的笑話。
“夫子好!”雪林和紀禮一起禮貌地向夫子鞠躬。
“你們在這兒乾什麼?”夫子問。
“放牛。”紀禮道。
“還有放羊。”雪林補充。
夫子朝遠處瞥一眼,不為所動:“趴在這兒聽到了什麼?”
小孩子天然對夫子有敬畏之心,雪林老實回答:“聽到夫子講《勸學》。”
“誰的勸學?”夫子問。
“荀子的。”紀禮回答。
夫子詫異地問:“你們念過書?”
“沒有。”雪林和紀禮一起道。
“沒有?那你們怎麼會知道?”夫子微眯眼睛。
“夫子你剛剛說的呀,你說《勸學》荀子,先秦人士,還說這是一篇極好極好的文章,有很多千古名句在裡麵,像是‘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雪林道。
夫子教了多年學,遇到過各種聰明的學子,第一次遇到聰明的偷聽者,他一下來了興趣,問:“既然你們聽到了,可會背?”
紀禮道:“我背出來的話,你不能為難我們。”
夫子第一次遇到這種講條件的孩子,道:“你背。”
“你先說好。”紀禮道。
真是個嚴謹的孩子,夫子心裡覺得好笑,但是麵上維持夫子的凝重,道:“好。”
紀禮這才開始背:“荀子《勸學》,君子曰:學不可以已。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木直中繩,車柔以為輪……天見其明,地見其光,君子貴其全也。”
雪林聽的連連點頭。
圍觀的學子們聽的張大嘴巴。
夫子震驚地問:“這文章你背過?”
“沒有,剛剛聽夫子說的。”紀禮如實道。
這是過目不忘啊。
不對,是過耳不忘。
不過是聽了一遍,就全部背誦下來了,簡直就是天才,一向惜才的夫子一下激動了,他努力壓住情緒,告訴自己死讀書是不對的,必須要知其意,他便道:“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是何解?”
紀禮笑看向雪林:“雪林都知道意思。”
“嗯。”雪林回答:“就是靛青從藍草中提取出來,比藍草還青,夫子,這個都是你說過的,我們記住了。”
夫子道:“那用你的話是何解?”
雪林想了想,大聲道:“我比我爹爹厲害!”
學子們“撲哧”一下笑了。
紀禮也低頭笑。
話是糙了點兒,但是意思是對的,夫子驚歎眼前這兩個孩子不但記憶力超群,還可以舉一反三,當下就想收到書院來,不待他說話,遠處傳來“哞”的一聲。
接著就有學子道:“漂亮小孩兒,你家羊跑了。”
雪林和紀禮轉頭一看,一隻羊正用羊角蹭羊繩,快把羊繩蹭掉,另一隻已經羊掙脫了羊繩,開心地向遠處跑去。
“壞了!”雪林跺了一下小腳。
“我們快去追。”紀禮道。
一人趕緊去追羊。
“誒,漂亮小孩兒,你們彆走啊。”夫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