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 2)

我看向了那張寫著“多重時間回溯”的紙條,手指輕輕地撫摸上去,垂下眼簾。

如果這就是理由的話……那的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其實也不是那麼難接受,畢竟我在最初也有過類似的猜測了……這的確是第三方的力量嘛,不如說現在是另一隻靴子終於落地了而已。

而且這也不能推翻什麼嘛……就算真的保護我是因為時間回溯從而被迫那麼做,那麼其實也有很多種規避方法的吧?他偏偏選擇了最麻煩對我最溫和的那種……而且他自己都說了有點喜歡我啊。像他那種類型的,那麼說應該就是超喜歡了啊!

我自我說服了一番之後,安心了一些,然後……大腦理性的那部分開始運作了——可是這就是他故意的啊。

我對他的感情本來就是他刻意放任的,但是他到底有投入了多少感情?到底是真的喜歡我還是因為這個時空回溯的存在讓他在某種程度上因為對我有完全的掌控感所以才這樣呢?

心臟一下子有被揪住的感覺,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緩過來一些。

“……有時候真討厭我那麼聰明。”我嘀咕了一聲,捏住那張紙,狠狠扯下來,泄憤一般地揉成一團。

撕完這個,我感覺找到了一個發泄點似的,將原本貼著的紙條一張張地全部撕了下來。將牆上貼著的紙都撕得破破爛爛的、地上也一片狼藉之後,我才感覺好受了一點,看著房間裡亂七八糟的樣子,默默地蹲下來將紙條都撿起來,焚燒銷毀之後直接下水道衝走,徹底地消除痕跡。

“啊……還有一些痕跡需要消除呢。”我坐在沙發上,後知後覺,嘀咕了一聲,抬手揉了揉頭發,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我之前以為絕對不會主動打過去的號碼。

電話那頭接通之後,並沒有出聲。

我等了一會兒,不想浪費時間,就自己出聲了,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氣說道:“以為我是明美哈?”

【……可可酒。】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憋悶,應該是想罵我的,不過還是在最後忍住了,【你既然能拿到這個號,就證明明美沒事吧?】

“其實不和你扯上關係的話,她就一直挺安全的。”我真心實意地說道,“她脾氣好,我倒是挺想給你一巴掌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回道,【你在組織的時候也沒少對我拳打腳踢吧?】

“……”這一下子我也沉默了,因為我也找不到反駁的話。想一想,的確萊伊在的時候我比較快樂——因為一不快樂了就可以找他實現一個不快樂轉移。

一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我又有點想你了啊,萊伊。”

【……我不知道該說受寵若驚好呢,還是令我覺得背後發涼好呢。我想你也不可能在三年不見之後隻想和我說這個吧?撇開無用的寒暄,直接說目的如何?】

“也行。”我大方地應了一聲,問了一句,“在回到FBI之後也針對我開展了不少調查吧?結果如何?”

【……】這一次,電話那頭沉默了比較久的時間,再一次開口的時候,之前語氣中那種私人情緒就少了不少,變得更為公事公辦起來,【即使那是事實,那你們留在組織裡的目的又是什麼?】

“報複全人類。”

【……認真點,夏目夏希。】

“為什麼不信?”我反問道,“我們的理想被人為地毀滅了,我們的生存之地被無情地占據了,我們的榮耀被湮沒利益被敵人貪婪地瓜分啃食了,為什麼就不信我們會因此衍生出了憎恨,隻是為了這份怒火和不甘而行動呢?”

【……】赤井秀一的聲音壓低了幾度,【抱歉。】

我語氣詫異:“啊?不是吧,你真的信了?還挺理想主義的嘛,秀一君。”

還彆說,赤井秀一的脾氣是真的不錯。這個時候都忍住了沒罵人,隻是憋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一句感慨:【琴酒到底是怎麼才能忍耐你的?】

我知道對方隻是隨便感慨了一句,但是這的確戳中了我的雷區。我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來。

“誰知道呢,可能是因為沒有其他選擇吧。”我隨口回了一句,也不想繼續閒聊了,開始說正事,“我今天去了一趟加州大學問了一點我父母相關的事情,拜托FBI幫我掃一下尾吧。然後把我父母當年研究的資料封存。”

【等一下,你不會忘了我是怎麼脫離組織的吧?】

“當然記得啊!”我理直氣壯道,“是我放你一馬!”

【……】電話那頭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長,最後終於忍不住感歎道,【如果不是琴酒,你這樣子的性格都活不到這個年紀吧。】

……啊,這倒是。

不過嘛……

“因果有點問題哦,如果不是阿陣的話,我也不會養成這樣子的性格。”我回道,冷不丁地來了一句,“你進入組織是調查你父親赤井務武的事情吧?”

【……你的情報網的確很厲害呢。】

“那比起當年的克格勃來說還是差遠了。”我笑了起來,“你父親是因為調查羽田浩司案進入朗姆的視線從而被襲擊的,根據組織資料來看並沒有確認你父親的死亡。當年那個叫做世良真純的小妹妹應該是你的親妹妹吧?以及那個叫做世良秀吉後麵被羽田家收養的羽田秀吉,應該是你的弟弟?這些資料夠讓你幫我簡單掃個尾了嗎?”

【…

…】赤井秀一這一次沒有沉默多久,隻是幽幽地發出了一聲歎息,【夏目夏希,我是真心地希望我們不會是敵人。】

“這就要看你表現了哦,FBI的王牌君。”我笑眯眯道,“啊對了,幫我跟BAU的小瑞德問聲好~就說我是他同齡的高中同學,他會知道是誰的~!”

我掛掉電話之後,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來。

雖然剛剛我那樣子說……但其實現在的腦子還的確充滿了報複和毀滅的想法。

觀測之後是會陷入混亂的,而時間回溯這個從實驗角度來說本來就有很強的不穩定性……在被乾涉了之後,時間回溯一定會消失。可是什麼時候會消失呢?對方知道了之後,又會怎麼做呢?

就像是一頭被戴上了項圈的危險猛獸,在一旦意識到項圈已經脫離了之後,它的天性和血性依舊在,會露出獠牙嗎?

想要安靜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維持現狀,然後在暗中把組織搞垮、在把對方的身份洗得和我一樣之後逼人站在我這邊,然後告訴他我什麼都知道了、再告訴他我所做的一切,看看他到底會是什麼表情。

會用槍對著我嗎?

在舉起槍的時候會有一絲猶豫嗎?

我想了很多,但是自己也得不出答案。

所以……還是需要試探一下。

“你和伏特加一起去遊樂園都不帶我!”我在坐了十個小時飛機回來之後,在人來接我的時候,第一時間憋出的,還是這句翻舊賬的話。

可能是沒有想到我還在提這件事,駕駛座上的銀發青年麵上都露出了幾分無語:“彆讓我廢話第二遍。”

我小聲地哼了一聲,悶不吭聲地伸手拉過對方的左手,抓著人的手腕扯掉他的手套,拿出了之前準備好的戒指直接就往他無名指上套。

我之前就想過了,不管之後如何,現在的話,隻要關係還維持著,那我就要完全按照我的心意來行事——如果後麵他翻臉的話那後麵再說!

但因為驟然得知真相,我原本已經被安撫地近乎為零的不安全感又重新回來了,就有些迫切地想用一些其他的手段來證明一下。哪怕是自己也知道會有些自欺欺人的手段。

就像是這一次準備的對戒。

我也知道阿陣他基本上不會答應……但是從心理學角度來說先得寸進尺一下,後麵退讓一點對方就會同意了。所以我這一次的策略也是先要求對方戴無名指上,對方不肯再退而求次說那用鏈子掛在脖子上也行——反正必須得有些實質性的情侶證明才行。

不過我還沒戴上去,手就被對方抓住了。

他的聲音也帶著幾分冷意:“想乾什麼?”

……他很排斥這個!甚至生氣了還想凶我!——一時之間,我大受打擊。

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話,這個時候其實也不會介意這個,應該會繼續提自己的要求……但是現在心態有些變化,就不太一樣了。

我抬頭看向他,想要和平時一樣表現,也不想對方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但是情緒似乎並不受大腦所控製。

我張了張口,沒有發出聲音,並且同時感覺到了有些胸悶,心跳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起來。

……糟糕,有些過呼吸了。

我伸手拽住對方的外套,因為被過呼吸的症狀難受到了,感覺眼角都溢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這個明顯不對勁的情況對方也注意到了,在微怔一下後,伸手掐住我的下頜抬起一些,低頭湊過來吻上來幫我渡氣平緩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在我呼吸頻率變得正常之後,他才鬆開了我。

我也沒有說話,隻是悶不吭聲地垂著頭,有些心不在焉——嗯……等一下就說是因為坐飛機暈機太累了沒休息吧……反正他也知道,我本來身體就不好。

我想好了借口,正欲將剛剛那個不對勁的插曲糊弄過去,一抬眼看到對方重新戴上了剛剛被我摘下的手套,一下子感覺過呼吸的症狀差點又要上來了。

不過這一次我堅強地頂住了,深呼吸一下自己緩了過來,板著臉朝人伸出手:“你不要的話還給我。”

銀發青年瞥了我一眼,也沒有還我,而是慢條斯理地脫下了右手的手套,將戒指套在了右手的無名指上,然後在我驚愕的眼神中又重新戴上了手套。

他微微皺眉,看著我,在僵持一般地對視了片刻後,像是妥協一般,開口簡短地解釋了一句:“左手上會影響用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