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一線生機。(1 / 2)

妖女難為[穿書] 龍柒 11725 字 7個月前

季燕北記不清第一次見到葉染衣是什麼時候了。

他像個孤魂野鬼一般遊蕩在大盛國, 在滿是“殺戮”彌漫的土地上,獨自一人將暴露在外的大盛國民,一個個撿起來, 一具具拚湊完整, 再將他們埋葬於故土。

大盛國有數百萬人,這是一項極為浩大的工程, 季燕北做了很久很久,久到失去時間的概念。

外麵的世界如何,季燕北並不知曉, 直到有人闖入了大盛國。

那是一群逃亡的修士, 他們有著化天境初期的修為, 按理說都是傲然四洲大陸的高手,此時卻如喪家犬一般,瘋瘋癲癲地闖入了大盛國。

季燕北以前也遇到過誤入大盛國的修士, 多是金丹期左右。

他稍微嚇一嚇,他們便走了,可眼前這幾位卻撲通一聲跪下,甘願做他的信徒。

季燕北並未顯出人形, 而是將透明色觸手偽裝成血紅色,像一個怪物般在空中舞動, 聲音也是低沉冰冷的。

“你們要成為邪神的信徒?”

季燕北知道, 大盛國覆滅後, “殺戮”便成了鼎鼎有名的邪神。

那幾人竟撤下所有護盾,磕頭磕得鮮血直流:“陳倉願終生追隨您!”

另一人也跪伏在地:“清雪願侍奉您左右。”

季燕北察覺到了異常……

以前也有人來大盛國“朝聖”。

可那些人多是滿手血腥, 罪孽深重之人,逃到大盛國還以為能逍遙法外,最後全被季燕北挫骨揚灰。

眼前這兩人身上沒多少“殺意”。

能修到化天境, 幾乎不可能沒殺過人,隻是他們沒有濫殺無辜,甚至還積累了不少善德。

這般人物,都是宗門中德高望重的長老,又怎會跑到大盛國,想要信奉邪神?

季燕北抽取了他們的記憶。

他看到了隕落的四十七星之一,看到了整個宗門都陷入到可怖的畛域,看到了他們的絕望與無助。

“天塌了”那會兒,驚動的其實隻有將要飛升的那些人。

也就是後來的四十七星。

其餘的,包括化天境中期的修士,並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他們看到了天邊異象,看到了那破開的口子,但沒有看到逸散的天道。

四十七星承下了逸散的天道,眾人隻當事情平息了。

有這些大能出手,他們隻需要仰望即可。

直到四十七星相繼發瘋。

他們都是各個宗門的最強者,原本是承下天道庇護宗門弟子,不成想卻成了災禍的源泉。

發瘋的大司命,吃掉了自己的宗門。

看到這些記憶的刹那,季燕北的靈台混沌了一瞬。

大盛國的傾覆,果真是因為他發瘋了嗎?

這是梗在季燕北心間的一根刺。

陳倉和清雪也是病急亂投醫。

每個宗門的遭遇都差不多,發瘋的大司命也不得善終,他們會像吹爆的氣球一般爆裂,散出無數的黑色柳絮。

柳絮無孔不入,任何功法護盾都難以抵擋。

隻要被其侵染,立刻就會被蠶食。

陳倉和清雪已經快撐不住了。

他們寧願投靠邪神,也不想再去觸碰那些柳絮。

季燕北並沒有收下他們。

也沒必要。

他們已然被“殺戮”侵染,將對方看成仇人,大打出手。

“殺戮”不會有信徒。

因為信仰的那一刻,就隻剩下殺戮。

陸陸續續的,有更多的高階修士闖入大盛國,他們和陳倉清雪一般無二,都是受不了外麵的黑色柳絮,寧願信奉邪神,也不願再跌進那混沌的世界。

無一例外,他們都死了。

季燕北沒有再出現過,他隻當這些人是在尋死,而他會像之前的無數次那樣,埋葬每一具流落至此的屍骨。

後來,有人提到了“淨土”。

他們似乎想要橫跨大盛國,去往那唯一的淨土。

季燕北依舊沒有出現,他隻是暗中幫了他們一把,讓他們能夠穿越“殺戮”。

然而沒多久,又陸陸續續有人回來了。

他們失魂落魄地喃喃著——

“怎麼可能,絕不可能!”

“我苦修兩千多年,終於登至化天境,隻差一步就能飛升,怎可散去修為!”

“沒了修為,我會立時衰老,入了淨土又如何!”

“區區凡人壽命,僅有幾十年而已!”

“我不要!我寧可死也不要失去修為!”

季燕北大概知道了原委。

這混亂的世界中的確還有一處淨土,可那淨土卻有著極其苛刻的入境條件。

入淨土,散修為。

無論是化天境還是煉氣期,都得歸於普通人,像個普通人一般生老病死。

如此規矩,那些境界高深的大能如何能接受?

無法接受的他們,也試過強入。

然而葉染衣僅一人,便攔下了所有入侵者。

按理說,煉氣期的修士應該更容易放下修行,進入淨土。

可諷刺的是,低階修士哪裡能走到淨土?

彆說煉氣期了,便是元嬰期都難。

好不容易登至化天境的修士,又怎甘放棄修為?

他們寧願死,寧願瘋,寧願人不人鬼不鬼,都接受不了自己成為一個普通人。

季燕北討厭葉染衣。

倒不是因為葉染衣這苛刻的規矩。

而是他讓更多人死在了大盛國。

這無疑加大了季燕北的工作量。

化天境的修士一旦死去,屍骨會碎得很厲害,他要費很大力氣才能拚出個完整軀體。

忍無可忍,季燕北不想再忍了。

他剛萌生了走出大盛國的念頭,葉染衣就出現在他麵前了。

季燕北從未見過他,卻第一眼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身為淨土宗的聖子,他並未真正入佛,而是寬衣鬆袍,衣著散漫,一張年輕的麵龐上毫無佛宗肅穆,反倒是淺含笑意,像個墮入紅塵的浪蕩子。

季燕北果然討厭他。

葉染衣似乎很了解他,他看向他的視線很古怪,像看著年輕時的自己,也像父輩看著年輕氣盛的小輩,有懷念也有悵然。

季燕北不爽道:“葉染衣?”

葉染衣反問他:“你叫什麼?”

季燕北:“……”他懶得理他。

葉染衣:“你若不說,我便稱呼你為……”

季燕北以為他會說“殺戮”,哪知他說的是——“小葉。”

季燕北被惡心到了,他道:“季燕北!”

葉染衣略作沉吟:“皇室啊。”

大盛國皇室姓季,布下請神儀式的那位國君是“慈”字輩的,按著輩分排下來,“燕”字輩的季燕北,應該是他的孫子。

季燕北問他:“你來這裡做什麼?”

葉染衣:“看看你。”

季燕北:“……”這人真的很討厭!

葉染衣笑了下,又道:“你要離開大盛國?”

季燕北:“與你無關。”

葉染衣:“我給你指個方向。”

季燕北挑眉:“我不去淨土。”

葉染衣:“你也去不了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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