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段簡短的對話後,我依舊是不敢開口說其它事,生怕自己會露出破綻,一虎也沒有再說什麼。

於是我就這麼一路被一虎牽著走到公寓樓下。

“那麼就再見咯。”一虎晃晃手,“我要去處理一些事情,所以這幾天可能沒辦法和小目見麵,之後再一起去約會吧。”

他轉身正要離開,看著一虎越變越小的背影,我心裡突然湧上一陣莫名其妙的衝動,仿佛如果我不去這麼做的話,就再也見不到麵前這個人了。

明明連對方的姓氏都不知道,明明腦海裡沒有任何與對方有關的記憶,但一種即將失去珍貴之物的巨大悲傷感擠壓著胸口,讓我幾乎要落下淚來。

“等一下!”

我大聲叫住一虎,用儘全力往他的方向跑去。

一虎應聲停下腳步,麵帶不解地看向我,我喘了喘粗氣,抬手抓住對方的衣擺。

“約會的事情,不可以食言。”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一隻手突然落在我頭頂上,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睛被點亮一瞬。

“嗯。”

和一虎聲音同時響起的是他耳垂的鈴鐺脆響,我心裡安定不少。但隱隱還是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我折返回那棟陌生的公寓,從製服包裡找到的鑰匙串上有塊寫著401號的牌子,看來這就是我的新住處了。

我小心翼翼地將鑰匙插進鎖眼,推開門後是一間簡單的二居室,大抵是搬來不久的緣故,看著沒什麼生活氣息。

玄關一側的櫃台上擺著一個相框,上麵是一對幸福夫婦和一個小女孩的照片。

我呼吸不由得一窒,居然真的是我的住處,因為這張照片是我唯獨不可能丟下的東西,也是我和父母最後的回憶。

他們在我國小一年級的時候因為車禍去世,父親和母親都不是什麼愛照相的類型,這張照片還是我好一番撒嬌之後得到的,背景還是父母曾經資助過的福利院。

我摩挲著相框的玻璃,視線突然觸及到角落裡某個白色頭發的身形,正躲在一根柱子後緊緊盯著鏡頭。

應該是福利院的孩子吧,我如此猜測著。

在對照片說了一句“我回來了”之後,我脫掉鞋子走進公寓房間裡。

搜尋一番後,我沒有發現任何與失憶有關的線索,我沮喪地躺到床上,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做。

正打算再翻翻手機的時候,我突然感覺有什麼硌著我的後背,伸手往被子裡一摸,居然被我摸出個移動電腦來。

我欣喜地按下開機鍵,屏幕上卻出現電量不足的標誌。

欸?怎麼會這樣?

失望的情緒漫上來,因為我在剛才的搜尋中也沒有發現公寓裡有移動電腦的充電器。

“到底怎麼辦啊!”我將臉埋進枕頭裡大喊大叫著,忍不住把自己的發型薅得一團糟。

不管了,事到如今,先睡覺吧!

我放棄努力地一覺睡到天亮。

雖然我忘記了之前一個月發生的事情,但我對其它的事情還是記得很清楚的,比如我就記得我就讀的國中。

次日清晨,我從床上爬起來,梳洗一番後往學校走去。

不管是班級,同學,還是學校裡相熟的朋友,這些我全都記得一清二楚,所以在學校的時間我都過得相安無事。

我甚至還記得我是手工部的部員,今天放學後還剛好有部活。

於是我又馬不停蹄地趕到家政教室,副部長說今天的部活是進行基礎的百褶裙裁剪。

正當我全神貫注於縫紉機的時候,家政教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拉開,一個留著白色寸板頭的男生走進來,眉毛是很時髦的斷眉,左耳上戴著一隻十字架圖形的耳環。

看著就和手工部裡的其他人格格不入,簡直就像是不良嘛。

我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女孩,“竹井同學,那個人是誰呀?”

竹井聽到我的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我,我不自在地撓撓臉頰。

“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一目同學。”竹井眼裡流露出幾分憧憬,“那個人是我們的部長啊,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哈哈哈。”我擠出幾聲乾笑,連忙搪塞過去,“可能因為昨晚沒睡好,今天一整天都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我們的部長三穀前輩可是我見過裁剪手藝最厲害的人……”竹井來了話頭,又跟我說了好些和三穀部長相關的事跡,比如他還是不良什麼的。

什麼?不良?怪不得會是那副打扮,原來是不良啊,等等……我為什麼半點都沒覺得奇怪?按理說我這樣的普通人對不良群體應該會感到害怕的吧。

打斷我思緒的是三穀的聲音,他的視線在搜尋一番後落到我身上,“一目同學,可以麻煩你出來一下嗎?”

竹井推了推怔住的我,“三穀部長在叫你哦。”

“是、是!”我正經地連應了兩聲,三穀輕笑一下,旋即轉身走出家政教室。

我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看到了三穀的身影,他站在自助販售機前,正往投幣口按進兩枚硬幣。

咚,咚,連著的兩聲響起,三穀拿出兩瓶掛著水珠的飲料,把其中一瓶遞給我。

“謝謝部長。”我接過咖啡牛奶,小口小口喝著。

“嗯。”三穀淡淡地應了一聲,右手放在瓶蓋上半天都沒有打開,垂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部長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我問道。

“一目同學,對不起。”

三穀突然向我道歉。

“我現在沒有戀愛的打算,所以我不能答應你的告白。”

八月的午後,風柔和地拂過我們的衣擺,樹葉碰撞著發出撲簌簌的聲音,我看著麵前之人鄭重的神色,意識到自己被拒絕了。

……等等,等一下啊!我不是有男友嗎?為什麼還要向彆人告白啊!難不成我是什麼玩弄感情的壞女人嗎?

“一目同學?”三穀擔憂地看著我,安慰道:“我知道這一時很難接受,但我目前實在是做不到和人戀愛,這不是一目同學的問題。

不不不,三穀君你完全沒搞清狀況,但我又說不出口,隻能欲哭無淚地揪著發尾。

半晌後,我顫抖著聲音開口:“沒事,這也不是三穀部長的問題,完全就是因為我,我就是一個壞女人啊!”

扔下這句話後我就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隻留下欲言又止的三穀。

完全陷入混沌的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卻在拐角處被一夥人堵住。

眼前一行人穿著黑色特攻服,體格壯實,滿臉橫肉,跟一堵牆似的站在我麵前,散發出不好惹的氣勢來。

遭遇不良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著急地往後退了兩步,卻被人一左一右地鉗住胳膊。

領頭那個人甩甩自己的飛機頭,“一目泉是嗎?我們總長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