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光知道伯父注重麵子，他的這句話正合伯父心意，略一思忖，便說道，“BYA始終隻是家投資公司，辰氏他們不會握在手上太久，而隻要辰念儂活著，顧辰風就絕對會把辰氏買回來，我們不妨先下手，到時候，辰氏在我們手裡，用它吊著顧辰風，也讓他吃一回悶虧。而且，我們H國即將出使利萊亞，這絕對是一個信號，一旦利萊亞塵埃落定，辰氏的價值不可估量……”
陸珩光的話讓大家微微動容，隻是，在座的長輩們，卻沒有一個人發聲。
“不要再說了，”陸冠民看了眼侄子，又看了眼自己的女兒，“不許再提投資利萊亞的事，更不許打辰氏的主意，聽懂了嗎。”
陸冠民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對自家子侄輩疼愛非常，這還是他第一次不由分說地冷了臉，而且一點餘地也不留。
氣氛陡然間凝重起來。
大舅媽不忍見此，便隻得解釋道，“你們不知道，辰氏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顧辰風的外公原本有三個兒子，各個都是人中龍鳳，但最後全部英年早逝，最後老年得女生了辰念儂。那三個兒子，全部折在了利萊亞，說起來，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這些年，辰氏蒸蒸日上，和利萊亞的官員交情也很好，我們都漸漸淡忘這些事情了。如果不是現在利萊亞又爆發內戰，我們也看不透這偽裝下的和平。”
陸冠民歎了口氣，“有些事你們不懂，不是誰買下了辰氏，辰氏就歸誰。”
陸卿卿和陸珩光此刻總算有些了解，為什麼S市沒有財團率先買下辰氏，一個原因是沒有BYA靈敏的嗅覺，一個原因則是，不敢。
也明白了，為什麼林市長在S市招不到一個同行的企業家，因為這些人，都是三十年前辰家兒子的同齡人，他們對利萊亞的恐懼一旦被喚醒，就很難抹去。
“好了，孩子們也都明白了，我們就不要提這些沉重的事情了。”陸亞民的語氣刻意熱烈起來，“這世界上的生意有的是，何必要去最危險的地方，你們該跟楚楚學學——”他扭頭看向陸月蓉，“姐，楚楚這次是去歐洲開藝術展吧？還是展示她的水泥？”
“是的，”陸月蓉雙手交疊，一派優雅，“藝術本來就是沒有局限性的，水泥製品也會有人欣賞，她這次接到了不少邀請——足足二十多個國家，有的忙了。”
“真了不起，”小舅媽眉眼彎彎，“楚楚的眼光和水準本來就不一般，放棄音樂家還能做藝術家，順便還能光大父母的事業，楚家算是後繼有人了。”
“楚楚是青出於藍勝於藍，”陸冠民提起外甥女，也是笑容難掩，“她第一個單子就是一個億，我們年輕那會兒，也沒有這個本事。”
“這個我和月蓉也沒有料到，”楚雲濤感慨，“她和卿卿、珩光都不一樣，從沒露出過半點對生意的興趣，又一直癡迷著古琴，我們也就一直沒打算讓她接班。卻沒想到，她能給我們這麼大一個驚喜，真是命由天定，半點不由人！”
“姐夫，你這是在抱怨還是誇耀？”
滿堂笑語。
“總之，她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就好，我從沒奢望更多。”楚雲濤和妻子對視一眼，露出同樣的笑容。
而在另一邊，楚虞並沒有開始歐洲的行程，與之相反，她去了最危險的地方。
現在，S市的老板們都對利萊亞之行退避三舍，唯恐被選入出訪的使團，然後隔幾日便登上國際新聞——H國富商命喪利萊亞，巨額遺產引發豪門之爭。
然而楚虞卻還是來了。
獨自一人，沒有家人的送彆，也沒有親友臨行的叮囑。
甚至爸媽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利萊亞。
她對外說自己有商務行程，用的是藝術展的名義，這倒不是謊言，她的混凝土公司的確接到了不少展會邀約，隻是，她將行程交給了助理。所以，在飛行十二個小時之後，楚虞決定先發製人，先給父母打一個普通的報平安的電話。
可惜，這架飛機是政府專機，並不是她的私人飛機，她被工作人員告知，隻有市長的艙位裡才配備有衛星電話。
儘管此刻跟市長同行，但楚虞不會天真地以為市長真會拿她當夥伴看待，尤其是在上次他說出那樣輕視的話之後。
意外的是，這次的林市長還挺好說話，工作人員很快帶來了他的回複，他同意了。
楚虞被帶到了一個獨立的機艙，這裡寬闊而舒適，是林市長專屬的地方。等到楚虞進來了，他頭也沒抬，仍舊在處理著自己的公務。工作人員將電話遞給了她，她一時也拿不準要不要繼續打這個電話。
算了，反正大家都隻能算是陌生人，這也不算什麼隱私，她最終還是撥出了號碼。
她的腹中早就打好了草稿，她跟爸媽抱怨國外電訊設施落後，信號斷斷續續，常常會有聯係不上的情況。不過生活方麵不用擔心，這裡的酒莊和農場很多，東西也好吃，就是不易儲存不能帶回國。
林清鬱同她共處一室，自然也聽到了她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
他批閱文件的手一頓——有哪對父母會舍得讓自己的孩子去闖龍潭虎穴？他早該想到的。
一個人，會出於什麼理由，放著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跑出國搏命？
他卻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