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和西蒙並排坐在急救室外的長椅上。時不時有人小跑著進出那扇門,但是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西蒙把手肘撐在大腿上,彎著腰,腦袋幾乎是掛在了胸前。他的發髻在給埃裡克森做心肺複蘇的時候散開了。現在一頭卷發徹底遮住了他的臉,威廉始終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們已經這樣沉默了半個小時。剛到醫院的時候,威廉還能說幾句“沒事的”“他會好起來的”之類的廢話。但是手表上的秒針分針一圈圈地轉過去,他知道埃裡克森脫離危險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到後來,每次有人從那扇門裡麵出來,他都幾乎以為是醫生出來宣告埃裡克森已經死了。
“所以傳言是真的咯?”
那個聲音突然在很近的地方響起,威廉嚇得一把抓住了西蒙的手。
一個女孩就站在距離他們不到半米遠的地方。威廉先是覺得她有些眼熟,然後又大概花了三秒鐘,才想起來她是西蒙的姐姐薩拉。威廉訕訕地鬆開了西蒙的手,開始思考要怎麼打招呼。然而薩拉似乎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盯著西蒙說:“你答應過我不會再見他的。”
西蒙沉默了半天,才用手抓了一把頭發,低聲說:“知道了。”
“每次都這樣。他想讓你關心他的時候,他就喝酒,嗑yao,把自己折騰得隻剩下半條命,然後你就會屁顛屁顛地跑去照顧他。今天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也是被你縱容的。”
薩拉明明是在譴責西蒙,她說話的語氣卻又無比地平靜,似乎不帶半點情緒,聽起來有些瘮人。威廉終於忍不住插話,“你能不能講點道理?那個——埃裡克森先生也是你的父親吧?”
薩拉終於看了他一眼,但是臉上還是沒有什麼情緒。
“你和西蒙現在是朋友了?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右邊臉上的疤,是被‘那個埃裡克森先生’用拳頭打出來的?”
威廉下意識地看了西蒙一眼。西蒙的臉雖然被頭發遮住了大半,但是當他仔細觀察的時候,還是能看到那個挺明顯的疤痕。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早就在西蒙的照片上看到過幾那個疤了,隻是覺得男孩子臉上有個疤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完全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那個時候他才七歲,已經會死死地抱著那個人的腿,好讓他不要過來打我。然後他就挨了所有的拳頭。”
威廉覺得心臟狠狠地抽了一下。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了手,想要抱住西蒙的肩膀。發覺薩拉還在用那種平靜得詭異的眼神盯著他,他又把手按了回去,“對不起,我不知道……”
“薩拉,你先回去吧。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薩拉聳聳肩,像是完全不相信他的話。
西蒙舉起手,“這是最後一次。”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剪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