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春梅最近很鬱悶, 眼見老大家兩個孩子都考出了好成績,隔壁屋整天喜氣洋洋,她心氣兒是格外的不順。
可是這次老太太說話也不管用了,上次在餐桌上抱怨了句“女子無才便是德”, 結果被蘇恬反駁了一大通。說什麼都什麼年代了,哪個領域沒有女人, 連毛爺爺都說了, 婦女能頂半邊天!把蘇奶奶堵得啞口無言, 難不成她敢說毛爺爺說的不對?
對熊春梅, 蘇恬就更不客氣了, 說一句駁一句, 一張小嘴兒厲害得很。
更可氣的是, 趙秋芳像個老佛爺一樣,端著笑坐在一邊, 視而不見。
連以前對女兒諸多苛刻的蘇建國, 竟也寬容了許多,大概是因為蘇恬考得好,給他長了臉,把麵子看的比天還重要的蘇建國因此還破天荒誇了她幾句。
熊春梅心裡不得勁, 連找茬都沒勁兒了。
這天, 她娘家的大嫂過來串門,看她愁眉苦臉的,就隨口問了一句,熊春梅就把事情說了一遍。
她嫂子聽了後, 嗨了一聲,笑道:“這有什麼好為難的,讀高中也就是聽著好聽,其實也不見得有多好,還不如念個中專呢。”
“怎麼說?”熊春梅忙問道。
她不懂這些,一心想的都是錢,隻知道老大家兩個孩子念了高中,將來還要上大學的話,七年得花多少錢!這個家本來就不甚富裕,都是靠著蘇建國那點工資,如果再多兩個高中生大學生,日子想來會艱難更多,眼瞅著她家小飛也慢慢大了,以後讀書工作娶媳婦兒都要花錢呢。
熊春梅愁的也是這個,因此聽嫂子這麼一說,就很感興趣。
“你忘記了,我家婷婷學習不比你家老大兩個差,四年前中考也是全縣前三呢,後來我跟她爹一合計,念高中實在不劃算,高考錄取率那麼低,辛辛苦苦讀三年,還未必考得上大學,白白浪費金錢和時間,所以我們就讓她去報了省師範中專,去年畢業了,直接進入市教育局工作,這可是體製內的鐵飯碗,說出去多體麵!”嫂子的聲音不無得意。
經她一提醒,熊春梅也想起來了,她哥的女兒可不是去讀了師範中專,如今已經出來工作一年了,待遇挺好,教育局經常發東西,還時常給家裡拿錢呢。
她嫂子現在是腰杆都直了,說話底氣十足,每天不用上班,就東家逛西家串,再不然就是打麻將,日子逍遙得緊。
再看嫂子的穿著,嶄新的的確良上衣,脖子上還戴了條金項鏈,說是女兒買給她的,非得她戴上。
熊春梅承認她羨慕了,比吃了檸檬還酸。
“嫂子,你是個有福氣的,婷婷懂事,你現在可是熬出了頭,能享福了。”熊春梅言不由衷的恭維道。
她嫂子還不客氣的照單全收,一點沒有謙虛的意思:“沒錯,我家婷婷確實懂事,特心疼人,就那個什麼補品的,經常是好幾盒的往家裡買,鄰居見了誰不誇讚!”
熊春梅知道她嫂子一誇起女兒就沒完沒了,順著她說了幾句,連忙把話題拉回來,詳細的詢問了報考中專的情況。
嫂子有意在小姑麵前顯擺,就把知道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也幫著熊春梅一起出主意。
在她看來,她這小姑的日子是越過越慘了,房子又小又破,跟婆婆還有老大一家人擠在一起,夏天能把人熱死。
蘇建軍遊手好閒,也沒個穩定的收入,要不是老太太偏心,死死巴著蘇家老大那邊,這日子隻怕早就過不下去了。
熊春梅白長了一臉的精明相,竟然把日子過成這樣。
她現在是站在階梯上方俯視著地上的人,有種莫名的優越感,看熊春梅是帶著一種憐憫的姿態,給她支支招,就當施舍一下吧。
兩人關在房裡嘀嘀咕咕了一個下午,嫂子離開後,熊春梅心裡也有了主意,越想越美,忍不住在房裡傻笑起來。
蘇建軍手裡甩著鑰匙串,從外麵溜達進來,問她笑什麼,熊春梅招手讓他靠近,跟他說了自己的打算。
上次偷錢被打,蘇建軍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額頭上到現在都還有個疤,心裡也留了些陰影,可是又架不住熊春梅的一番花言巧語,聽完倒也覺得在理。
他舔了舔嘴唇道:“你嫂子說的很在理,可那好處也落不到咱身上啊。”
“你傻啊!老大家寬裕了,媽能拿到的錢不是更多,到時候咱家不也能得到些好處?”熊春梅恨鐵不成鋼,用手指戳著他的額頭。
蘇建軍對那頓痛打仍舊心有餘悸,不免有些猶豫:“但是吧,我瞧著蘇恬不是個任人擺布的,估摸著家裡沒人敢強迫她。楚澤濤雖然撿來的,但也是個硬骨頭啊。”
熊春梅輕蔑一笑:“再厲害也不過是倆小孩兒,隻要搞定了老大,他們還能反上天了?老大又不出錢,他們拿什麼去念高中!”
聞言,蘇建軍覺得有道理,點頭道:“你說的也對,聽說馬上要填誌願了,你快點去跟大哥說說。”
第二天,熊春梅就來找蘇建國,正巧的趙秋芳帶著兩個孩子去了店裡打掃,都不在,廳堂裡隻有蘇奶奶和蘇建國。
熊春梅大喜,扭著粗壯的腰兒走了過去,故作好奇的往廚房看了眼:“嫂子今天還沒回來啊,又出去擺攤了嗎?”
蘇建國有些不滿的嗯了一聲,趙秋芳最近在家的時間越來越短,要不是每個月交給他的錢有他一半的工資那麼多了,他還真的挺不樂意的。
蘇奶奶板著張臉,同樣很不高興,怪趙秋芳不顧家,這麼大熱天,老是往外跑,把女兒都帶野了。
“沒事,媽,今天這飯我來煮。”熊春梅寬慰道。
蘇奶奶神色稍緩,嘴裡仍舊嘟囔道:“這一天天的往外跑,像什麼話,又沒見賺個金山回來,被人看到了,還以為我家吃不起飯,帶著孩子上街頭擺攤,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