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2)

蘇茵喜歡聽顧爺爺說起過去,好像自己爺爺還在身邊似的。

“後來你爺爺帶著你不容易啊,我給他寄信寄錢,他還不收錢,這人就這個犟脾氣,氣得我罵了他幾句,要不是當時軍區事情多走不開,我高低要去你們那兒埋汰他。”

蘇茵莞爾一笑,其實自己爺爺的脾氣和顧爺爺挺像,又犟又軸,她以前聽爺爺說過和顧爺爺愛吵架,可吵著吵著說起行軍打仗的事兒,立馬就能和好。

都是直腸子,沒太多彎彎繞繞,實在人。

“你和你爺爺在村裡也不容易。”王奶奶越想越心疼,拉著蘇茵的手,臉上皺紋鋪開,一派慈祥模樣。

蘇茵搖頭,臉上掛著平和的笑容,“還好,有遮風擋雨的屋子,有吃的就夠了。爺爺一直教育我,得腳踏實地,不求多的,平安健康就行。”

“你爺爺是個明白人。”老太太感歎。

顧承安默不作聲,在旁邊看著自己爺爺奶奶和蘇茵說話,蘇茵背對著他,單薄纖瘦的背直挺挺的,兩條麻花辮乖順地搭在腦後,細碎的碎發隨風輕輕飄動,伴著她動了動身子,說起過去的苦日子,卻嘴角含笑,瞧著又乖又溫柔。

再念及信裡一句一句言辭激烈的汙話,顧承安心口隱隱發悶,眉心深擰,大步走到沙發旁。

“爺爺,我記得我們院裡之前有誰轉業去了和平縣?”顧承安模糊有個印象。

“是,你齊叔轉業的,

() 他和茵茵老家一個地方。”()

五年前,大院裡和顧老爺子關係不差的齊家人轉業離開回了老家,正是蘇茵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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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安上郵局一趟,花錢撥通幾經周折打聽來的電話。

“齊方明,是我,顧承安。怎麼?忘了大院裡這些人了?”

“...行,有機會見。對了,有事兒找你幫個忙,幫我打聽一個人,就是你們和平縣的,在山崗公社,姓蘇,叫蘇建設。你側麵找人問問情況,打聽點實在的過來,尤其是,有沒有苛待侄女之類的。”

電話那頭的齊方明滿口應下,當年關係不近不遠,可他在大院就沒少被顧承安關照,雖說如今多年沒聯係,幫忙打聽個人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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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茵不清楚自己三叔往京市寄信的事,她在京市安穩下來後,隻給姨奶奶寄信報了平安,老太太是村裡難得能識字的老人,文化水平可見一斑。

姨奶奶剛收到的信,當初就和蘇茵約好,寄信人的名字寫彆人的,以防被她三叔發現,就連這信,都是讓自己孫女去縣裡郵局領的,沒敢等郵遞員送到村裡來。

看著信,姨奶奶慈祥地笑笑,轉身便燒了。

“奶奶,您怎麼燒了啊?”小月有些可惜,還想再看看茵茵姐姐寄回來的信。

“免得被你三叔看到,到時候給茵茵使絆子。”

蘇茵除了寄信,還給姨奶奶和小表妹寄了五塊錢和一斤京市特產酥心糖,過去多年,姨奶奶對自己和爺爺多有幫襯,這回蘇茵能趁三叔三嬸不注意偷偷坐上去京市的火車也多虧了姨奶奶打掩護。

姨奶奶是個節省人,隻讓孫女吃一顆糖,剩下的鎖進櫃子裡。

轉身看著孫女翹得能掛油壺的嘴,朗聲一笑,“就你這嘴,我不鎖著,兩天就能吃完!”

小月心虛垂下頭,知自己莫若奶奶。

兩人相依為命,說了會兒話,便去準備晚飯,今晚吃得好些,炒個白菜。

鐵鍋裡冒著熱氣,透過嫋嫋炊煙,姨奶奶見著一個年輕男同誌走了過來。

“是何奶奶吧?您好,我是縣裡檔案局的小齊,跟您打聽個事兒。”

姨奶奶警覺起來,上下打量這人,疑心是不是來給茵茵使壞的,剛準備裝聾就聽到男同誌繼續開口。

“打聽打聽蘇建設的事兒。”

姨奶奶聽到這話,一拍大腿,話立馬湧到喉嚨口了,“他的事兒我可知道!”

——

“同誌,麻煩看看有沒有我的信,收信人是蘇茵。”蘇茵正在郵局取信,上回的文稿投遞了京市晨報和青年雜誌,尤其是青年雜誌,是她仔細研究過文風才寫的。

“有,兩封。”郵局工作人員顯然已經注意到她,每半個月準有信來,寄信方不是報社就是雜誌社,忍不住好奇,“同誌,你在投稿啊?”

這種事情不稀奇,隻每回都能中稿讓他咋舌。

蘇茵含糊一句,捏著兩個信封離開。

京市晨報和青年雜

() 誌各有五元稿費,這回一次性就收獲了十元,蘇茵揚起嘴角,小小的荷包又鼓了幾分,真好!

想到上回顧承安控訴自己沒給他織毛衣,便心虛地調頭去供銷社專給他買糕點。

宋媛把稱好的杏仁酥遞過去,收下蘇茵的一斤糖票和一毛錢,“你還真是能耐,又中稿了!快給我看看!”

宋媛如今已經成了蘇茵的忠實讀者,最愛盯著她中稿的文章看,這回在雜誌上發表的短篇故事,更是看得津津有味。

兩人寒暄一陣,供銷社忙碌起來,宋媛在工作間隙開口,“茵茵,我星期五下午換班了要去相親,你能不能陪我去?”

“相親?”蘇茵驚訝片刻便反應過來,宋媛如今二十三,當年十七歲就下鄉,不同於許多知青挨不住在鄉下結婚安定下來,她等到了用工作單位接收的機會回城。

可她這個年紀還沒結婚,在家裡算年紀偏大的,許多姑娘家十九二十就定了人家,鄉下更有甚者十六七就擺酒了。

“好啊,你相的誰啊?家裡介紹的?”

宋媛搖頭,“我自己找媒人介紹的,家裡住著太擠,我嫂子有意見呢,我還是得早點搬出去。”

原本,宋媛一家六口人住在二十多平的筒子樓,不可謂不擁擠,等宋媛今年回城,家裡更是快下不了腳。家裡就這條件,當初給她倒騰的工作是宋母讓出來的,現在宋媛一回來,再隔了床板出來,時間一久,大家都難受。

宋媛也受夠了這樣的日子,還不如抓緊結婚搬出去。

“成,到時候我們在供銷社見。”

拎著杏仁酥,蘇茵慢悠悠往家屬院去,路過大門口立著的黑板宣傳欄,上麵寫寫畫畫,正宣傳著靡靡之音的危害。

這塊黑板報正是何鬆玲寫的,當然,功勞全被辛夢琪得了。

蘇茵駐足片刻,看著鬥大的紅色靡靡之音四個字,想起前陣子在何鬆平家聽到他們幾個男同誌悄摸放的歌曲。

聽說是港城的磁帶,裡麵飄出的是自己從沒聽過的曲調,聲音溫柔動聽,和大隊那口大喇叭裡播放了許多年的樣板戲完全不一樣。

就這麼想起來,似乎耳畔還有餘音環繞,不自覺勾了勾唇角。

路上遇到何鬆平幾人,蘇茵想起還被人載著回來過,主動打開油紙袋子請人吃杏仁酥。

幾個男同誌哪好意思,拿了一塊酥四人分著吃了。

顧承安今天被辦公室的劉哥拉著訴苦,說起家裡親媽和媳婦兒吵架,吵得他腦仁疼,不願意回去,顧承安被他拽著上房管局食堂吃飯,回到家已是傍晚。

洗漱後回房,沒一會兒,房門被敲響,門外站著個嬌俏姑娘,手裡拎著個油紙袋子。

顧承安倚著房門,鳳眼微亮,“裝的什麼?”

“上回說給你買的糕點。”蘇茵努力一視同仁,毛衣已經織好了兩件,給顧爺爺和王奶奶的,剩下三件正在進程中。

顧承安接過袋子,拿出一塊杏仁酥扔進嘴裡,謔,真甜。再伸手,又拿出

一塊直接喂到蘇茵嘴邊。

見蘇茵愣住,紅唇緊閉,衝她抬了抬下巴,“張嘴啊。”

突然被人塞了一塊杏仁酥,蘇茵慢慢咀嚼,收手時,男人粗糲的指腹不經意間從自己臉頰邊擦過,有些刺有些癢。

“那我走了,你慢慢...”吃字還沒說出口,蘇茵卻被顧承安一把拽進屋裡,房門一關,砰的一聲後,滿室寂靜。

蘇茵震驚地看過去,疑惑地盯著顧承安,原本還不覺得什麼,緊閉的屋子裡,兩人麵對麵站著,顧承安穿著一身黑色棉布睡衣睡褲,剛洗過的頭發柔軟地耷拉著,和平常不太一樣,高高大大的男人在屋裡存在感十足,蘇茵臉有些燙。

“給你聽好東西。”

顧承安轉身從枕頭底下掏出一盤磁帶,再拿起桌上的收音機,磁帶入盒,蘇茵立馬想起那天在何鬆平家的歌,瞬間期待起來。

“過來。”顧承安用腳尖勾了勾身旁的木椅,給蘇茵一個眼神,“坐著聽。”

“好!”

清脆的聲音中透著幾分期待。

因著是在家裡偷聽靡靡之音,顧承安將音量調低,收音機放在中間,兩人距離很近,豎著耳朵仔細聆聽裡麵傳飄出的動人歌聲。

“Goodbyemylove,我的愛人,再見,Goodbyemylove,相見不知哪一天,我把一切給了你,希望你要珍惜...”

蘇茵第二次聽到這樣的歌曲,美妙得她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唯恐驚擾了這片溫柔婉轉。一曲唱罷,蘇茵緩緩轉頭,睜著一雙仿佛水洗過的眸子,盈潤清澈,看著顧承安,默默不語。

微圓的杏眼仿佛會說話似的,看得顧承安喉嚨一緊,他看懂了,隻伸手按下播放鍵,“再聽一遍。”

蘇茵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嘴角揚著笑,梨渦若隱若現。

月亮爬上樹梢,高高掛在深沉如墨的夜空,銀白月光傾瀉,透過玻璃窗灑進點點光輝,屋裡青年男女在梨花木書桌旁,聆聽陣陣美妙歌聲回蕩。

蘇茵專注地聽著歌,眉眼染笑,唇角上揚,沉浸在美妙歌聲中,而他旁邊的顧承安卻是發現了什麼比聽歌更好的事,轉頭看著蘇茵,兩人離得近,陣陣清幽香氣飄散,這是完全不同於這個男人臥室的幽香,清清淡淡卻又撩人心弦。

顧承安撩起眼皮,看著身側蘇茵沉醉的眼神,濃密卷翹的睫毛輕顫,屋裡電燈昏黃的光線掃上她的眉眼,晃動著透出光影。

當晚,他把收音機和磁帶一並塞到蘇茵手裡,“自己偷偷聽,誰都彆說。”

蘇茵感動得不行,年輕時候的大佬其實是個好人!

接下來幾個夜晚,蘇茵看完書,收拾好後上床躺下,將涼被罩在自己身上,學著顧承安那樣,輕手輕腳將磁帶放進收音機,按下播放鍵。

低吟淺唱聲在被子裡回響...又是一夜好夢。

漸漸沉迷在靡靡之音中的蘇茵過了幾天便把收音機和磁帶還了回去,她知道這個收音機是顧承安的,

磁帶他們一幫兄弟要輪流聽。

雖說東西還了(),可歌曲調子似乎刻在了腦海裡?(),時不時響起。

就是後來每每經過家屬院裡的黑板宣傳欄,她都有些心虛,上麵大大的靡靡之音的危害幾個字真是灼人。

轉眼到了周五,蘇茵陪著王奶奶織了會兒毛衣便收拾著準備出門,顧成安餘光一瞥,狀似不經意開口。

“你去哪兒啊?”

“去外麵,有點事。”今天她要陪宋媛相親。

顧承安點點頭,深深看她一眼,又彆過臉去,倒騰著收音機。

下午三點,蘇茵和宋媛在供銷社門口碰麵,宋媛今天明顯打扮過,穿著嶄新的粉色碎花褂子,兩條麻花辮上散發著幽幽的頭油香氣,是個模樣俊俏的女同誌。

“這身打扮真好看。”蘇茵少有見宋媛這般收拾,眼睛亮了亮。

宋媛拽著辮子帶著些羞意,“彆打趣我!”

今天相親的對象是她托供銷社裡另外一個售貨員大姐介紹的,把自己的要求一說,大姐當即提供了幾個選項,都是國營廠的正式工,大有前途。

“那你今天見誰啊?”

“說是軋鋼廠生產車間的二級工,家裡人口簡單,就他父母和一個妹子,人也不錯。”

宋媛想得清楚,既然準備結婚,還是得為以後考慮,婆家人口簡單些日子也舒心。

至於自己家裡,宋父宋母心思在帶孫子上,給她提的相親對象她都不滿意,本來家裡準備讓她嫂子去張羅,宋媛更是拒絕,還不如自己托人找。

兩人先和做媒的大姐碰麵,李大姐見到簡單打扮過的宋媛眼睛一亮,再看看她旁邊站著的蘇茵,卻是眼前一黑。

等人走近了,激動道,“你今天相親家裡不來人?怎麼把你朋友帶來了?”

“我讓茵茵陪我來看看的,把把關。”

李大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蘇茵同誌長得太好,要是你相親對象看上她了咋辦?”

蘇茵:“...?”

宋媛卻是滿不在乎,“那就說明這人不靠譜唄,正好,相親就發現了,省得以後結婚才知道,有我哭的。”

蘇茵再次被宋媛的想法震撼,還真是挺彆致的。

二人跟著李大姐和男方見了麵,說了會兒話,李大姐讓雙方去人民公園坐坐,自己還要回去上班...

不遠處,胡立彬和吳達出來晃蕩,眼尖地瞧見個熟悉的身影,胳膊肘一拐,戳戳吳達,“哎,那不是安哥媳...不對,娃娃親對象嗎?”

吳達伸長脖子,定睛一看,還真是!

這場景兩人不陌生,女方和男方見麵,怎麼看怎麼像相親。

等做媒的李大姐離開,迎麵走來,胡立彬上前搭話,“大姐,你剛帶著那女同誌在乾嘛啊?”

李大姐警惕性不高,又是愛給人做媒的,當即笑道,“乾啥?相親啊!怎麼,你們兩個濃眉大眼的男同誌沒結婚哪?想找媳婦兒啊?”

() 艸,胡立彬和吳達對視一眼,這蘇茵是要給安哥帶綠帽子啊!

“走走走,快找安哥去!()”

兩人激動地跑了幾步,又默契地一同停下,吳達摸了摸後腦勺,看向胡立彬,這算戴綠帽子??[(()”

胡立彬沉默,咂舌一句,“好像...也不算吧...?”

兩人藏在牆角一合計,得出一個結論,準是蘇茵同誌知道顧承安不想結婚,開始找後路了。

“其實也可以理解。”

“我也覺得。”

可這事兒要不要告訴顧承安,兩人有些猶豫,最後石頭剪刀布,胡立彬贏了,一塊兒出發去家屬院找人,一趟折騰下來卻撲了空,被吳嬸告知人去郵局了。

顧承安這會兒確實正在郵局,按照和齊方明的約好的時間,給人去了電話。

電話裡,齊方明正向顧承安說起自己這段時間打聽來的消息。

“承安,我問過了,你說的這個蘇建設在他們隊裡不咋樣,挺多人看不上他們兩口子的,乾活特會偷懶,聽說,之前他還打主意想把他侄女,叫什麼蘇茵的嫁給民兵連連長兒子,那人就是個混渣滓,愛耍酒瘋打人,前頭一個媳婦兒就是被他打跑的,大隊裡沒人願意把自己閨女嫁過去,我悄摸打聽了,蘇建設能有好處,兩百塊彩禮。”

齊方明遠在千裡之外,自然不知道自己一番話讓電話這頭的顧承安眉目帶霜,隻感歎一句,“還三叔呢,真是有夠不要臉的,這是想兩百塊錢賣了侄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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