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2 / 2)

“蘇茵,我還沒那麼傻,傻到分不清自己喜歡誰。”顧承安歎口氣,突然探身靠近蘇茵,微微弓身,和她平視。黑發下,往日深沉似海的眼眸清澈專注,“再說了,我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你都不讓我追求是不是對我太殘忍了?”

蘇茵臉上發燙,愣在原地。不多時,感覺到顧承安的手往自己棉襖兜裡一放,又迅速收回,轉身瀟灑離開,“一會兒餓了吃,我上班去了,晚上見。”

等人離開,蘇茵盯著他的背影半晌,直到錢靜芳出門,招呼自己離開,“茵茵,愣著乾嘛?走吧,上班去。”

“哦,哦,好。”

蘇茵跟在錢靜芳身邊,感覺到衣兜裡有些重量,忍不住好奇探手往兜裡一摸,是個圓滾滾的溫熱的東西,想起顧承安吃早飯時放在桌邊的雞蛋,蘇茵緊握著雞蛋,心跳如雷,一路往廠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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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管局臨近年底,事情也不少。

每年年底都要核查房產情況,確定每處房屋的租住情況。

顧承安心情大好地到了辦公室,聽著今天的工作安排。大冬天的,又到了外出核查的時候。

“這風一吹,雪一刮,可真是要凍死人哎。”古大姐和顧承安走出房管局,往街道辦去核查檢驗租戶,腳踩在鬆軟的積雪中,忍不住埋汰一句,“這雪啥時候停啊,都下了好幾天了。”

顧承安抬頭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不可避免地想起某個喜歡下雪的姑娘,“下唄,下著多好看啊。”

古大姐聽到這話,眼睛一亮,盯著顧承安瞧瞧,“小顧,你是不是談對象了?”

顧承安眼皮一跳,“古大姐,您這什麼眼神啊,太厲害了。不過還沒談,革命尚未成功,我還在努力。”

“哎喲。”古大姐長籲短歎一聲,像是見識到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哪家姑娘?眼光這麼高啊?要不要姐幫你說親去。”

“彆彆彆,我們都崇尚自由戀愛。”

古大姐看著現在的小年輕,暗暗搖頭,真是太講究了!

出來大半天,二人查了兩個街的租戶情況,眼看著就要收工,在長明街道卻出了岔子。

長明街道辦的小胡同誌對著二人大吐苦水,“楓林胡同36號的四合院原本是京大一教授的,人姓李。他八年前被戴了帽子,被打成四老九下放農場改造,四合院也充公了,七年前就由我們街道辦安排租出去了,現在裡頭一共住了五戶人家。”

古大姐一猜一個準,“現在那教授平反回來了?”

“是,就上個月平反回來的,又回大學教書了。他膝下一兒一女就開始來找我們要房子。”胡同誌自然沒有這個權利,“我哪能做主還給他們啊,這兩天,他兒子就帶著人上大雜院門口鬨,差點和裡頭的租戶打起來。”

大運動在今年下半年結束,不少當初被戴了帽子的人陸續平反,回歸原籍,自然也生出了許多問題。

當初下放時

充公的房子的歸屬就難以定奪。

顧承安和古大姐正和長明街道辦的胡同誌說著這事兒,不多時便有人進屋傳信兒。

“那楓林胡同36號又鬨起來了!”

幾人匆匆趕去,隻見楓林胡同36號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天寒地凍也沒能阻止大家夥兒出來看熱鬨的心思,紛紛裹著厚實的棉襖,戴著棉帽,雙手插兜,悠閒自在。

“這是我們家祖產!憑什麼霸占著不給我們?!”

“你們快搬出去!”

一個三十來歲的高大男人帶著一幫人站在四合院門口叫嚷。

他們對麵的大爺大媽大哥大姐也不是吃素的,全都是這座兩進四合院的租戶,叉著腰就對罵起來。

“這是我們跟街道辦租的房,憑啥要我們搬出去?”

“你說這四合院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你叫它一聲,它能答應不?”

雙方都罵紅了眼,也不知道誰先開始的,還就推搡起來,十多人擠擠攘攘,場麵一度混亂。

“大家先停手!彆打架!文明商量嘛!”街道辦的小胡大聲嚷嚷一句,沒人搭理她。

古大姐衝她耳語一句,“快去通知革委會的來主持局麵!”

烏泱泱的人群一片,顧承安掃過一張張激動的臉頰,突然在裡頭看見熟悉的人影。

編著兩條麻花辮,和一個年輕姑娘挽著手差點被推搡的人群擠到的蘇茵!

環視一圈四合院,顧承安大步往一戶屋前走去,隨手拿起擱在房簷下的搪瓷盆,高高舉起,砰得一聲砸在地上,發出咚一聲巨響,刺耳般的震懾力讓院子裡推搡的雙方立時安靜下來,紛紛扭頭看向他。

“革委會的馬上到,有什麼跟革委會的談。”顧承安掃過這群人,隨口一句話像是在發號施令般,卻又讓在場的人莫名覺得信服。

見來吵架鬨事的為首男人眼神有幾分不屑,張嘴還想說話,顧承安大步走過去,低聲道。

“房管局趙主任負責平反後的房屋歸屬問題,你帶人來這兒鬨事沒用。”顧承安盯他一眼,“找對人事半功倍,找錯人白費力氣。”

男人瞬間閉了嘴,還想說什麼,卻被顧承安擺擺手,“你要問事兒,等從革委會出來明天來房管局找我,現在我有事兒。”

李教授的兒子李興國看著這個年輕小夥兒,年紀不大,語氣卻霸道,甚至對自己都不太客氣。

可人說得卻有道理...那發號施令般的語氣也讓人無法辯駁。

顧承安聽著身後安靜下來,繞開人群走到蘇茵麵前,擰著眉上下打量她。

“你沒事兒吧?怎麼跑這兒來了?”

蘇茵也沒想到來找宋媛居然會遇上她婆家租住的四合院出事,雙方還差點打起來。

更沒想到的是,顧承安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看著顧承安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神,蘇茵又想起那晚他說的話,隻默默彆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