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冷歸冷,可下雪真的好漂亮。

鋪天蓋地的雪花飄落,壓上樹梢,覆滿屋頂,將整個世界都變成白茫茫一片。銀裝素裹,純白聖潔,看上幾眼,就叫人不自覺彎了眉眼。

轉頭看見書桌上的一副黑色皮手套,蘇茵縮了縮手,拿起手套下樓,準備還給顧承安。

然而,一大早就出門上班的顧承安沒給蘇茵這個機會,兩人麵都沒碰著。

到了廠辦,蘇茵在二樓樓梯口碰見哼著紅燈記的李念君,兩人打個照麵。

“念君,怎麼這麼高興?”

“茵茵!”李念君小碎步上前,拉著蘇茵到一旁角落,“你是不知道,孫若依母女倆昨兒丟大人了!”

“啊?”蘇茵這幾天自己都心亂如麻的,哪有心思注意彆人,“發生什麼事兒了?”

通過工農兵推薦名額成功進入大學校園的孫若依此時正哭喪著臉拉著辛夢琪在廠辦大樓三樓財務室門口的走廊訴苦。

“夢琪,你說我該怎麼辦?我爸以後會不會真不管我了,隻念著李念君啊?!”

辛夢琪被孫若依的哭腔嚷得腦袋疼,頗為不耐煩道,“你和你媽怎麼回事?以前不是經常把李念君氣得半死,讓她和她爸一天都說不了兩句話嗎?現在怎麼你們出問題了。”

“我也不想啊。”孫若依想起昨晚的一幕。

放寒假回家的孫若依心情挺好,自己是高貴的大學生,李念君隻是一個高中畢業生,以後兩人的差距隻會越來越大,總有一天,繼父李紅兵會為自己這個繼女驕傲,看不上李念君這個親生閨女。

可回家一陣子,她發現李念君當真是轉了性,隔三差五給繼父李紅兵泡茶,陪著看電視,還和他下象棋。

不光是下象棋,每回還打賭,一局一塊錢,她雖說不太會下象棋,大概也能看懂,繼父就是每局都在故意輸給李念君!

自己寒假期間,每個月零用錢隻有六塊錢,可李念君隨便贏一盤象棋就能賺一塊錢,她看得眼熱。

辛夢琪翻了個白

眼,“那你就說要去下象棋?()”

我想著氣不過嘛,我爸區彆對待!我也能贏!?()”

樓下,二樓樓梯口走廊處,李念君笑得得意,仿佛多年惡氣都出了。

“我下象棋是我爸從我小時候手把手教的,她,哼,孫若依會個屁,我們父女倆下著玩兒,我爸就願意輸給我,借口給我零用錢,她還不滿上了。”

“然後她就要和你比?”

“對呀,我連贏了她五局,讓她給我五塊錢!”李念君昂著頭,嘚瑟得不行,滿滿都是驕傲,“結果她還耍賴,非不給,我爸就在旁邊暗示她先給我,後頭我爸給她補上,她輸急了眼覺得丟人,哪裡聽得出來我爸打圓場的話,直接吼我爸…”

蘇茵微訝,“她居然吼你爸?”

據蘇茵了解,孫若依和付海琴一直是哄著李團長的,兩人在李團長麵前一直表現得溫柔大方懂事貼心。

“我這回算是明白了,人一旦急眼了,再厲害的偽裝也會掉下來。她那時候居然吼我爸,說你偏心李念君!”

李念君輕蔑一笑,“老李這人一向好麵子又愛替外人考慮,大多數時候都是委屈自己和自己人的。孫若依這話當真是喪良心,我爸當時就冷了臉。”

蘇茵沒想到李家發生的事情這麼精彩,“然後呢?”

“我就想著不得添把柴啊?也學著她以前裝可憐的樣,委屈巴巴地說——都怪我要下什麼象棋,害得你們吵架了,是我不好。我爸一聽更覺得對不起我了,直接對孫若依說了重話。”

蘇茵捏了捏李念君的臉頰,“完了,你是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李念君渾身一哆嗦,打個激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行,我學她說了一句話,做了半宿噩夢!”

蘇茵被這人誇張的表情逗笑,兩人又聊了幾句這才各自離開,等到了三樓,猛地看見還悲傷的孫若依同辛夢琪說話,蘇茵立馬想起李念君學的那句話,差點沒憋住笑。

隻趕緊走進辦公室,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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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管局這頭。

“同誌,你昨天那話什麼意思?”

中午,昨天帶頭鬨事的李教授兒子李興國找上門,雖然顧承安看著比他小好幾歲,可他總覺得這人說話霸道,卻讓人不自覺信服。

一番寒暄,這不就請人上國營飯店去了。

“老哥,我跟你說個實話,你找人上那四合院門口和租戶鬨沒用,吵半天能頂什麼事兒?事情該找誰辦還得找誰辦。”

李興國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申請房子物歸原主不容易,打申請都不一定有地兒交,加上他一開始就把房管局負責此事的趙主任得罪了。

“你怎麼得罪人了?”顧承安嚼著花生米,漫不經心問道。

“就找他問情況,能不能辦,他愛答不理的,我就和他吵起來了。”李興國在父親下放那幾年,跟著母親過得苦,漸漸便養成了一副蠻橫性子。沒有這樣的性子,那些年,日子隻會更難過

() ,受儘欺負。

“趙主任這人吃軟不吃硬。”顧承安點他一句,“趙主任最喜歡聽人說好話,一愛煙,二好酒,喜愛逗蛐蛐兒。煙隻抽大前門,酒隻喝五糧液,蛐蛐兒獨獨喜歡鐵蛋子。”

李興國越聽眼睛越亮,這些事兒一般人還真打聽不來,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這寒冬臘月的,煙酒好辦,蛐蛐兒上哪兒找啊。”

顧承安仰頭燜口茶水,“你打聽點賣鐵蛋子的好去處,趙主任又不缺那點買蛐蛐的錢,最好能遇上行家,他就喜歡和懂行的大談鬥蛐蛐兒經。”

“也是!”李興國一時激動起來,忙活一陣,終於把事情辦齊全了,更是惡補了鬥蛐蛐兒的門道,這才上趙主任家拜訪去。

等人紅光滿麵再找上顧承安已經是小半個月後的事兒,“老弟!你這法子不錯,我送的東西全送趙長榮心坎裡去了!”

顧承安又被請來吃國營飯店,羊蠍子下肚,滿嘴飄香。

“事情辦成了?”

“八.九不離十了。”李興國得了含糊的一信兒,已經將申請交上去,隻要能交上去,就算是打開了門路。

現如今,大運動結束,混亂的局麵正在漸漸歸正,隻忙忙碌碌中許多事情得走些路子,不然像隻無頭蒼蠅似的亂轉,壓根成不了事。

“這回多虧你了,老弟!你這朋友我認下了。”李興國跟人碰了碰杯,隻顧承安下午還要上班,便沒喝酒,以茶代酒。

“好說,李大哥。”顧承安當初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人是個狠茬子,隻有些一根筋罷了。

“不過我有點好奇。”李興國終於有機會問出疑惑,“你怎麼一開始就準備幫我?”

顧承安放下茶杯,看著李興國,這才微微一笑,“你準備賣房的話,直接賣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