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醫生點點頭,“沒什麼問題,老太太身體不錯。”
王采雲驕傲地抬頭,“我身體是好,當年那些個護士裡頭就我身體素質最高。”
說罷,看老伴一眼,起身要和他換位置,“你過去坐。”
老爺子這回沒再擰巴,畢竟來都來了,攆了一路,看就看吧,總比去醫院好。
再說了,自己的身體倍兒棒,不可能有問題!
……
片刻後,簡醫生奮筆疾書,給他開方子,“老爺子年輕時候耗損嚴重,當了一輩子兵,身體各方麵都折騰得不輕,應當也受了不少傷,幸好現在來看看,早點調理,尤其是注意上了年紀不要有磕磕碰碰,平日飲食也要注意清淡些,按時喝藥…”
彆看簡醫生性情古怪,可真的麵對軍旅一生的老兵,言談間卻耐心尊敬,同之前麵對一群小輩完全不一樣。
老爺子越聽臉越黑,直接反駁他,“我可沒病,怎麼還要給我開藥?我不吃!”
蘇茵發覺顧爺爺和自己爺爺生前一樣,年紀越大越像個老小孩,尤其是聽不得有人說自己身體不行,更不願意吃藥。
“顧爺爺,那不叫藥,不是治病的,其實就是幫你調理身體,換句話說是預防生病的。”
蘇茵換了個說法,顧老爺子麵色稍稍緩和下來。
顧承安覺得爺爺比四歲的軍軍還難哄,嬉皮笑臉湊過去,“爺爺,您未來孫媳婦兒都這麼說了,不給個麵子啊?!”
蘇茵嗔他一眼,顧不得人多,伸手在桌下戳了戳他手臂。
“小蘇說得對,這不是治病的藥,就是調理身體。”簡醫生在過去和病人打交道的經驗豐富,自然也能換個法子,“您想想,下雨天是不是容易腰腿酸,還有以往受傷的地兒這兩年發癢不?最近胃裡難受不?吃些膩口的是不是很容易發悶?喘氣也更困難?這些問題都得慢慢調理。”
聽著這中醫條條都說中了,一心不向任何人訴苦的驕傲的老爺子有些信服。
隻借坡下驢,“行吧,也是小輩的心意,我這是給茵茵一個麵子。”
可等抱著一堆中藥回家,又被一家人監督著讓吳嬸給他做些清淡飲食後,老爺子嘴都快苦沒了…
“他奶奶的,嘴裡都淡出鳥來了!”一碗中
藥下肚(),當真是難受?(),“這玩意兒也苦得跟臭狗屎似的!”
“吃顆糖!”老太太垂著頭,花白的頭發摻雜幾根黑色發絲,皺皺巴巴的手慢悠悠給剝了糖紙,喂到老伴嘴邊,“多大個男人還嫌藥苦,你真是比軍軍都不如。”
話是嫌棄的,卻哄著老伴吃了糖,看得一旁的顧承安和蘇茵對視一眼,俱彎了眉眼。
顧承安湊近蘇茵,低聲問她,“等我以後七老八十了,你能不能給我剝顆糖?”
蘇茵看著眼前英俊的男人,想像著顧承安頭發花白,一臉蒼老的模樣,突然有股淡淡的憂傷,時間真能過得這麼快?
可轉瞬一想,心裡又暖融融的,那兩人得一起走過了多少春夏秋冬,才能見到彼此蒼老的容顏。
“不給。”蘇茵櫻唇微啟,“你最好現在就少抽煙,少喝酒,多鍛煉身體,彆等老了生病,這兒疼那兒疼!”
“我身體還不好?”顧承安對自己的一身腱子肉十分自信,要是去當兵都夠格了,“怎麼,你要看看不?我這是標準的身材,結實得很…”
“走開!”蘇茵看著靠近的男人,一件軍綠色短袖襯衫下,能清晰感覺到掩藏在衣服下噴張的肌肉,手臂更是肌肉虯結,有著漂亮的手臂線條,是力量與健美的完美結合…
“少對我耍流氓!”蘇茵飛他一記眼刀。
顧承安:“…”
我是那種人嗎?
=
九月底的周六,下班後,一幫人約著去國營飯店吃了頓飯,主要是韓慶文帶著對象來和大夥兒見見麵。
在場一圈人,隻有兩對情侶。蘇茵好奇地看著對座的韓慶文和他對象楊麗,八卦地聽著大家“拷打”小情侶。
楊麗和韓慶文是高中同學,自然也算是顧承安一群人的高中同學。隻是大家在學校期間壓根沒見過,同校不同班。
“慶文,你怎麼勾搭上人家的啊?壓根不是一個班!”胡立彬上躥下跳,激動得很,“快講講。”
楊麗有些害羞,卻也沒露怯,直視大家開口,“其實我們高中就認識了。”
“哦?”大夥兒來勁了。
尤其是高中時期形影不離的一幫兄弟,紛紛打趣韓慶文,“你什麼時候背著我們勾搭人小姑娘了?不老實啊你!”
韓慶文也笑,心情大好,謔出一口大白牙,“就見過三回,老師讓我去六班找數學老師,她是六班的數學科代表,我們其實話都沒說過兩句。”
李念君打趣,“那你肯定是當時就看上人家了!”
韓慶文笑笑,沒有否認。
兩人高中畢業後其實沒有任何來往,畢竟是高中兩年就見過三回說過幾句話的關係,直到前頭幾個月在街上偶遇,覺得有些麵熟,這才重新認識。
誰成想,雙方都對對方有些好感,便水到渠成好上了。
“楊麗現在在二路公交車當司機,車開得很好,反正比我強。”
如今,吃公家飯的都是香餑餑,像電影放映員,
() 供銷社售貨員,國營廠工人都是人人羨慕的,而司機更是這個年代最受尊重的技術工種之一。
會開車的人少之又少,更彆提開公交車的女司機。
幾人當即朝她投去讚許的目光,“厲害啊!”
成為桌上最大的焦點,楊麗臉頰發熱,可認識了對象從小到大的好友更多的是歡喜,代表二人的關係更近一步,融入了彼此的生活圈子。
“我爸就是公交車司機,我頂的他的班,跟他學的。你們以後要是坐二路車,碰到了我給你們免票。”
這是公交車司機和售票員的福利,家人朋友能免票。
眾人自然說好,酒足飯飽,恨不得當場把韓慶文“嫁”過去,嚷嚷著要喝喜酒了。
初秋的微風吹不散夜晚的沉沉暗色,顧承安今天替好兄弟高興,明顯有些不同於往常的興奮,像是見證了從小玩到大的兄弟長長人生路的歡喜。
拉著蘇茵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嘰嘰喳喳說話,“我和慶文認識二十一年,我從生下來就認識他了,他比我大兩歲,小時候我跟著他跑,後頭我們稱兄道弟,彆人不提,他一直是最穩重的一個,今兒我是真替他高興啊!”
蘇茵聽著這男人在瘋狂回憶小時候,“韓慶文他對象也挺好,居然是公交車司機,會開車真挺厲害了。”
蘇茵不會開車,彆說她,以前整個大隊幾百人都找不出兩個會開車的。開車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太遙遠太難。
“是挺厲害!”蘇茵也挺佩服楊麗的。
顧承安在星空中抬起下巴,有些驕傲,“我開車才叫厲害,走,帶你開車去。”
蘇茵看著近在眼前的顧家小樓,卻被顧承安拉著手往另一邊去,這個點兒可都快夜裡十點了,“現在?去開車?”
顧承安點頭,“對,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