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錢阿姨,我就睡了。”
蘇茵起身將門邊的電燈線拉了,屋裡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回到床上繼續等,蘇茵打個哈欠躺著,想起以後的計劃,唇角含笑。可睡意漸漸襲來,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周遭一片黑暗,想起顧承安的話,她就著淺淺月光看了眼手表,仔細辨認時間,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
顧承安要是回來了肯定會來找自己,可人竟然這會兒還沒回來?
翻身下床,蘇茵披上棉襖,準備下樓去看看。誰知道,剛要打開房門就聽到一陣熟悉的敲門聲。
她就在門邊站著,敲門聲的便過於清晰地傳進耳朵裡,迅速拉開房門,看著夜色中高大熟悉的身影,又喜又嗔怪他:“你怎麼才回來啊?乾嘛去了?”
說話間,左手摸索著門邊的電燈線,剛要拉線打開燈,卻被男人製止。
“彆開燈。”
顧承安聲音有些啞,卻又帶著幾分歡喜,伸手將人推
著進屋(),反手帶上門。
蘇茵感受到他通身的寒氣(),伸手摸上他的手掌,冰涼涼的。
“不冷啊?”
“是有些凍人!”顧承安任由蘇茵搓了搓自己手,還往上哈氣,仿佛暖流已經流到心裡。
“你快回床上躺著去,當心凍著。”
顧承安反手將她書桌上的收音機提溜在過來,也坐到她床邊,等她躺到床上,監督著蓋好被子,隻有披著棉襖的上身朝自己湊來。
“你拿收音機乾嘛啊?”蘇茵在黑暗中不大看得清他的臉,隻有個身影出現,可因為太過熟悉,已經能描摹出愛人的容顏。
聽著他熟練地打開收音機卡扣,磁帶放進去的聲音也明顯。
“大晚上的還要聽歌?”
顧承安之前倒騰的四五盤磁帶她都聽過了,聽過好多遍,甚至能淺淺哼唱,夜深人靜時獨處,也沉醉在那靡靡之音中。
顧承安坐在床邊,在夜色中埋頭倒騰磁帶,轉動手腕時牽動到傷口,皺了皺眉,卻是笑著回她:“你聽這個,有新的。”
從貼近胸口的軍大衣內夾層拿出來的磁帶仿佛還帶著溫熱的體溫,帶子在收音機裡緩緩轉動吟唱。
夜色靜謐,屋裡鋪著滿室的墨色,蘇茵坐在床上,厚實的棉被蓋在腰間,裹著身上的棉襖盯著顧承安手裡的收音機。
顧承安斜斜坐在床邊,兩條大長腿支到地上,上半身挺直,將收音機擺弄好,轉動播放按鈕。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春風裡,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
蘇茵聽過顧承安送來的好幾首歌曲,卻從來沒有一首歌曲如此動人,歡快俏皮的旋律響起,伴著甜美溫柔的聲線,唱儘青年男女溫柔纏綿的愛意與濃情。
兩人默默無言,直到一曲結束,她抬起頭眼神微亮,像是天上繁星裝點進眼眸,又嵌進月亮的皎潔。
顧承安也望著她:“我第一次見到你笑的時候,也像是這歌裡唱的,笑得真甜,像朵花兒似的。”
說話間又擰開了播放按鈕,隻調小了音量,自打聽說有這麼一首歌,他便等著,想讓蘇茵聽聽,想在給她放歌的時候讓她嫁給自己,為此準備了許多。
“這歌兒簡直唱到我心坎裡了,這不唱的就是你嘛。”
蘇茵還沉浸在如此美妙靈動的歌聲中,驚訝於歌詞的大膽,你笑得甜蜜蜜…現在的人有幾個能直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可唱得真好聽,像是春風拂麵般,當真有花兒開在眼前。
“你彆瞎說,哪裡是唱的我。”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心潮澎湃,伴著歡快的歌曲,她探了探身子,直接往前挪去,撞進他的懷抱裡,貪戀那一絲溫暖的擁抱。
嘶。
男人卻本能地往後退了退,還伴著一聲抽氣聲。
“你怎麼了?”蘇茵環著他的雙手鬆開,退開些看向他,可拉上窗簾的屋裡太黑,什麼都看不清。
() “沒怎麼啊。”顧承安忍著剛剛被蘇茵撞進懷裡碰到腹部的傷口疼痛,咬了咬腮幫子,將人摟進懷裡,“你投懷送抱的,我這不是太激動嘛~”
“是嗎?”蘇茵懷疑得轉了轉眼珠子,探手撩開他衣裳就要往裡摸,卻被男人一把握住手腕。
顧承安沒個正經:“怎麼?蘇茵同誌,還想對我耍流氓?”
蘇茵這下確定了,顧承安不對勁。
她不動聲色地抽出手,一把撩開被褥下床往門邊去,聽著顧承安在身後阻止,快速摸上門邊的電燈線一拉。
霎那間,滿室光明。
昏黃的燈光下,她見到一個穿著白襯衣黑色寬鬆西裝黑色西裝褲的男人,高大帥氣,是與往常截然不同的模樣。可西裝上沾了絲絲血跡,蔓延到白襯衣上紅得紮眼,他臉上青了一塊,紅了幾處。
“你這是怎麼了?”蘇茵聲音有些顫抖,盯著他挪不開眼。
“小事兒!那群人傷得比我還重!”他上前幾步將人摟懷裡,也顧不得身上疼不疼。
顧承安忍了一晚,原本想讓蘇茵聽了這首歌再睡,心心念念給她一個禮物,卻被人絆了腳。
一個打五個收拾了那群二流子,他受了些傷,對麵傷得更慘,血也是那幫人混戰中磕了牙後又湊上來沾上的,隻是自己也挨了幾棍子,不碰還好,剛剛被蘇茵撞上來,正好碰到,一陣疼。
蘇茵聽他說了來龍去脈,沉默地找出屋裡的碘伏,要給他擦藥。
英俊的臉上,額角和唇角都紅了一塊,她沉默用棉棒沾上藥水擦上去:“疼不疼?”
“不疼。”顧承安以往受傷了哪會管這些,可現在卻格外享受起來,尤其是蘇茵擔心自己疼,動作輕緩,溫柔得不行。
“這種事兒不能跑嗎?”蘇茵剛剛真是被嚇到,雖說知道他從小打架到大,可她從沒見過他受傷的模樣,尤其白襯衫的血跡更是讓人心驚。
“孬種才跑!”顧承安的人生字典裡從來沒有這個字,“男人哪有跑的,不把他們打得滿地找…”
看著對象清澈又充滿擔憂的眼眸望來,顧承安心虛地弱了聲兒:“行,我…我下回肯定注意。”
注意自己彆受傷,不然茵茵得心疼。
蘇茵看他一眼,看得他心虛,“閉著嘴,給你擦藥。”
棉棒輕輕擦上唇角,顧承安吃癟,隻能乖乖聽話。兩人這個距離極近,近到他能聞到蘇茵身上的淡淡馨香,近到能看清她輕顫的睫毛。
隻一點懊惱,自己現在這副破樣,衣裳皺皺巴巴沾了血,臉上帶著傷,求婚的事兒隻能再往後稍稍,可惜了一身新衣裳,他必須得高大英俊,精神抖擻地以最好的狀態求婚。
“我們結婚吧。”
顧承安正謀劃著求婚計劃推遲幾天,耳畔卻傳來蘇茵輕飄飄的一句話。
“什麼?”顧承安腦袋一動,垂眸盯著蘇茵的眼睛。
那雙杏眼水盈盈的,眼裡隻有自己,極其認真。
“我們結婚吧。”蘇茵繼續掰過來他腦袋,方便往他臉頰上擦藥,淡淡嘟囔一句,看都沒看他一眼,“我得管著你。”
帶著刺激性的藥水滲透進傷口,按理說會有一陣刺痛感,可這會兒的顧承安卻像是整個人裹進蜜糖中,完全沒有痛的知覺。唇角揚起的弧度壓不下去,英俊的臉上笑容燦爛,往日漆黑的眸子星光點點似的,亮晶晶的,蘊著星辰萬千。
床上孤零零的收音機躺在棉被上繼續低吟淺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