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茵忍不住好奇心,悄摸打量一眼,嗯,兩人竟然破天荒又開始拌嘴了。
李念君這幾年都沒怎麼搭理胡立彬,胡立彬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初聽李念君說有對象受了刺激,後頭也沒怎麼找人鬥嘴。
兩人這幾年竟然是默契十足般互相不埋汰對方了。可看在蘇茵眼裡,又覺得這默契讓人嘖嘖稱奇。
今兒,胡立彬吃著菜朝坐在身側的李念君提起一句,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李念君,我們那證有沒有希望年前辦下來啊?大家交情一場,你透個內部消息唄。”
吳達可關心這事兒,便接一句:“是啊,我們跑多少回了。”
李念君淡淡看著吳達,眼風都沒往胡立彬身上掃:“不好說,你們得走走副局長那邊的路子,拍板的都是他。”
其實現在個體戶營業執照的辦理範圍還真沒有一個明確說法,上頭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對於各行各業都處在試試看往前走的階段,主要開放的是小宗商品的售賣正規化。
尤其是賣自家多餘的糧油米麵雞蛋之類的,再就是開私營飯館,屬於靠自己勞動創造的商品。
而針對倒騰貨物來賣的規定十分敏感,以前叫投機倒把,現在勉強放開了些,可能不能辦營業執照也是模棱兩可的事。
胡立彬見李念君看都不看自己,嘴一抿,有些難受:“你們副局長是個能耐人啊,油鹽不進。”
這回,李念君有反應了,黑亮的眼眸看過去:“總比你強。”
“嘿。”胡立彬唇角一勾,聽著這人埋汰自己一句,反倒是舒坦了些,“行,我油鹽不進。”
一頓飯後,顧承慧想要結賬,卻得知魏秉年已經提前付錢了,她戳了戳對象的胳膊。
“不是說好我了我請客嘛。”顧承慧衝他眨眨眼,“我也有錢的,以往過年的壓歲錢我都攢著呢。”
魏秉年看著小姑娘漂亮的眉眼,清甜的笑容,勾了勾唇:“嗯,錢攢著,先花我的,我的工資都沒地兒花了。”
幾人在飯館門外等著,胡立彬甩了甩皮鞋尖,又湊到兩個女同誌身邊。
“哎,李念君,你那對象呢?怎麼不帶他過來吃飯。”
蘇茵悄摸捏了捏李念君手臂,眼珠子在兩人中間打量,她當年得知真相,李念君堅決不讓她告訴胡立彬,是以,這幾年胡立彬一直以為李念君真和她們班班長好上了。
這會兒他湊過來,李念君偏頭看他一眼,沒回話。
“不會是分了吧?”胡立彬嘴角含著笑,眼睛亮晶晶的,裝模作樣地安慰,“你也彆太難過。”
這假模假樣的安慰,聽得李念君瞪他一眼,心頭又升起無名火。
“你想多了,他馬上要去南邊工作了,我也要一塊兒過去,以後就待在那兒了。”
說完,李念君便拉著蘇茵先走了。
“喂?”
胡立彬震驚地聽著李念君那番話,走?去南邊?以後就
在那邊了?
“胡立彬,你愣著乾嘛呢?走了啊。”吳達拍拍他肩頭。
“你…你剛剛聽見李念君說什麼沒有?”
“聽見了啊。”吳達勾著好兄弟的肩膀準備回去,“李念君說她以後要去南邊了,哎,這嫁得可真遠啊,那以後大家很多年才能見上一麵吧。”
……
午飯後,眾人各回各單位,顧承慧拉著魏秉年去遛彎,今天魏秉年特意應顧承慧的要求請假一天,明天就是他生日,顧承慧提前準備好了生日禮物。
兩人下午看了電影出來,又去吃了晚飯,夜裡的湖邊涼意正盛,魏秉年捏了捏她的手:“送你回廠裡吧,外頭太冷了。”
顧承慧緊了緊脖子上的紅色圍巾,左手揣在自己兜裡,右手揣進魏秉年的軍大衣裡,月色下,笑得狡黠。
“還是你的兜裡更暖和哎~”
魏秉年笑笑,左手也揣進兜裡,在寬敞的軍大衣衣兜中握住她的手,細嫩柔軟無骨般的手掌,散發著暖意,兩人手掌交握走在雪地裡。
“哎呀,明天你生日,我忘了準備禮物怎麼辦?”顧承慧被圍巾擋住大半的臉,隻露出一雙漂亮的杏眼,忍不住逗他。
魏秉年自小對這種時刻沒有期待,便搖了搖頭:“那也好,不用折騰。”
“那不行!”顧承慧鼓著臉,堅決要搞這樣的儀式,她也是兩人在一起一年後才知道魏秉年和他父母關係不太好,所以也就對過生日這種事情不在意一般。
可過去兩年自己送他禮物他好像也是喜歡的。
“那你隨便送。”魏秉年順手指了指光禿禿的樹乾,“你送個這個我也喜歡。”
“那也太寒磣了。”
顧承慧拉著他一路往前,兩人走到軋鋼廠家屬院顧家樓前,看看時間,夜裡八點多,顧父顧母對閨女管得算嚴,尤其是擔心出問題,她便隻能回家去。
“你三個半小時後來找我,就在那兒接我。”顧承慧指了指小樓前隱蔽的樹下。
“大晚上的你彆出來,明天我來接你。”魏秉年試圖勸說對象。
“不行,我就想出來。”顧承慧衝他揮揮手,“記得啊!”
三個半小時後,夜裡十一點四十,顧承慧躡手躡腳從臥室出來,黑漆漆的夜裡,偷摸從家裡溜了出去。
見到在樹下等著自己的魏秉年,小跑著撲了過去,被人一把擁入懷裡。
雪花飄飄灑灑落在她鼻尖,姑娘仰著臉看著他,笑得燦爛。
“等久了嗎?”
“沒有,我才到。”魏秉年生平第一次深更半夜溜出來在人屋前等姑娘,生平第一次見到巡邏的保安還躲了躲,像做賊似的。
這是以前的他絕對不會乾的事,可看著對象的笑容,自己也跟著彎了眉眼。
顧承慧拉著他一路走到軋鋼廠外頭的空地,一片空曠的地界,接近零點的夜晚,雪花飄飄,寒風凜凜,無人經過。
“喏,送你的禮物。”顧承慧從兜裡掏
出一個木盒送過去(),其實我早就準備好了(),不會忘的!”
魏秉年剛接過,就聽到顧承慧迫不及待讓他打開看看,蓋子一開,裡頭是支鋼筆。
細長的筆身,泛著黑靈靈的光澤。
“謝謝,我很喜歡。”
顧承慧習慣了他喜歡不喜歡看著都很平靜的模樣,唯一的區彆就是眸子裡的細微情緒變化,可是就是太冷靜了,顧承慧咬著紅唇,眼睛一眨。
“走,我們去那邊走走吧。”
“你還不回去?當心明天起不來。”
“可以的,我沒那麼懶。”顧承慧堅持,魏秉年自然也沒法。
一人走到槐樹下,光禿禿的槐樹樹乾掛滿了雪花,樹下有座石凳,一人坐下後說著話,談起未來的打算。
“我畢業的禮物你準備好了嗎?”
魏秉年每每都會被對象的熱情融化似的,沒有人能這麼早一直提醒,可是從她嘴裡說出來卻讓人覺得心甘情願:“我還沒想好。”
他倒是十足誠實,似乎什麼都配不上對象,得好好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