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蘇茵收到了四個紅包,按理說已經有家室隻有給紅包的份,可父親堅持,要彌補過去那麼多年沒能給閨女壓歲錢的遺憾。
顧家老爺子老太太以及公婆也給了她壓歲錢,加上顧承安收的又全部上交,她理了理錢,準備全放進一個紅包壓到枕頭底下。
“聽說這樣會有特彆的好運氣。”
顧承安看媳婦兒穿得厚實,活像隻小鬆鼠似的,在枕頭底下藏東西,笑話她:“這麼迷信?當心被逮了去啊。”
破四舊的風潮漸漸過去,許多民俗也逐漸恢複,可大家仍舊心有餘悸般,還能搬出來嚇唬人。
蘇茵嘴角漾開笑意,飛他一記溫柔刀:“那我們是夫妻,抓了我你也跑不掉。”
顧承安俊朗的臉頰上浮起驚訝神色,沒想到自己的小媳婦兒還算得挺清楚,湊過去坐到床邊,一把攬著她:“行,那到時候你就把事兒都推我身上,讓我去受苦…”
蘇茵笑了笑,胳膊肘推推他:“好啊,到時候我來給你送飯吃。”
“這麼狠心?”顧承安挑了挑眉。
“哼,你自己起的頭。”蘇茵站起身又拽了拽他的手臂,“彆把豆腐塊弄亂了。”
大年初一大家都放假,難得的熱熱鬨鬨過新年。
一家子在客廳下起象棋來,蘇茵和顧承安對弈,蘇茵身後站著一大家子給她當參謀,相反,顧承安孤軍奮戰,手中隨意地轉著吃了的象棋棋子。
“四哥,你可是一個人在戰鬥啊。”顧承慧也激動,一定要幫著四嫂打敗四哥。
蘇茵棋藝精湛不少,和顧承安已經能下得有來有回,隻顧承慧小姑娘要伸手時,被老爺子攔住。
“承慧啊,你這是說著要幫你四嫂,實際上幫你四哥吧。”老爺子含著笑埋汰一句,引得顧承慧輕哼一聲,挽上爺爺的胳膊。
“爺爺,您這話什麼意思啊?說我幫倒忙?”
“我可沒說。”老爺子拍拍孫女的腦袋。
屋裡又是一陣哄笑聲。
家屬院裡熱鬨非常,小孩子們到處翻找淩晨爆的鞭炮,試圖尋到一個沒響的啞炮。
年輕人也一溜四處溜達去,蘇茵跟著他們去秘密基地打撲克牌,她和顧承安腦子活泛,贏多輸少,胡立彬納悶。
“慶文,你跟楊麗不也是大學生,怎麼沒跟上趟?”
楊麗完全不是這塊料,韓慶文牌技也一般,兩口子輸了好幾回,韓慶文已經跑了來回跑了一公裡了。
“不行,我真不會打。”楊麗把位置讓給李念君,“你來吧!”
大家打牌輸了贏了也不算錢,就讓體罰,他們還起哄,凡事有對象有媳婦兒的,都是男同誌代替女同誌受罰。
韓慶文已經跑了兩個來回,何鬆平也沒閒著,氣喘籲籲回來,吳達也替對象認罰,胡立彬看著他們一輸要挨兩份罰嘚瑟得不行。
可吳達一句話又讓他心裡難受。
“胡立彬你高興
什麼?我們這是心甘情願,你想替誰受罰,你有對象不?”
胡立彬:“…”
這是拿刀往心口紮啊!
又是一局,蘇茵和顧承安聯手大獲全勝,李念君願賭服輸,正要下場去跑圈,幾個男同誌剛準備算了,她卻不服輸,“哪有耍賴的!”
看著李念君脫了厚實的棉襖準備出發,胡立彬一把攔住她:“我去吧。”
擔心李念君拒絕,他低聲帶著些卑微的味道:“讓我也體驗體驗。”
“行,胡立彬,還算有個男人樣!”何鬆平樂嗬嗬地也勸李念君,“讓他去!正好累累他!”
就這麼著,胡立彬飛快地跑了一圈回來,大冬天地已經出了些汗,臉上泛紅一片,微微喘著粗氣,磨蹭到李念君身邊低語。
“那梁家棟跑不了這麼快吧~”
李念君驚訝地看著他,懷疑他腦子真出問題了,又聽他得意道。
“我也不是哪裡都比不上他,起碼體力比他好吧~”
李念君:“…”
真是有毛病!
大夥兒在下午散去,各回各家。
李家也有些冷清,家裡隻有她和蘇父在。
年初一吃的還是除夕夜的菜,年夜飯豐盛,能吃好幾頓,李家剛準備把飯菜熱了,胡立彬就上門來。
“叔,去我們家一塊兒吃吧。”
李紅兵剛準備開口,李念君就拒絕:“不去了,你們家自己吃,我們家吃。”
“你…”胡立彬咧嘴衝她一笑,“等會兒,我媽來跟你說。”
沒一會兒,胡立彬又拉著胡母過來,李念君對著這位溫柔和藹的母親像是隻柔順的貓,聽她邀請家裡過去吃飯,再沒理由拒絕。
他們端上些大菜一塊兒過去,兩家人湊作堆吃著飯,也算是熱鬨了一把。
飯後,李念君讓長輩們歇著自己去廚房洗碗,胡立彬也小碎步攆來。
“念君…”
李念君受驚般看他一眼,嘟囔一句:“胡立彬,你彆這麼叫我。”
兩人哪裡肉麻地這麼叫過對方。
“怎麼,還隻能梁家棟叫?”胡立彬胸口悶著,想起她介紹梁家棟是對象,心頭真是難受,“我上回說的事…”
李念君洗著碗,見旁邊的男人非要來搶著洗碗,乾脆讓開一步:“你少來,你當年不是挺大聲地說我不喜歡李念君,現在你乾嘛?”
想起除夕夜放鞭炮時,他的一句話混在鞭炮聲中,李念君有些煩躁。
說不喜歡的是他,說喜歡的還是他。
“我那次是自個兒犯賤。”胡立彬恨不得飛回去打自己一嘴巴,“我總覺得你是大學生,我什麼都不是,你又經常跟著我說你要去大學裡找個對象,肯定看不上我…”
李念君剜他一眼,甩甩半乾的手:“那好啊,你覺得我看不上你,那你現在嚷嚷什麼呢?”
“哎!”胡立彬一把抓著她的手堅決不願意撒開,“現在你都和梁家棟分
開了,我不得趁虛而入?你上回說要跟著他去南邊,我,我想著就難受,反正我臉皮挺厚的,不厚討不到媳婦兒。”()
他認真地看著李念君,神情專注:你就沒有一點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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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和食指在空中捏了捏:“一點點也行。”
李念君沒回答他,徑直走了。
每年春節也就那一天假,熱鬨散去,大家又得回歸工作崗位,可人是回來了,心還沒回來。
蘇茵回到報社做些簡單的采訪工作,這陣子的報紙基本也就是報道些熱鬨喜慶的內容。
工作輕鬆,同事們就愛說些閒話。
蘇茵扒拉著一把瓜子給幾個同事,組長何國強帶著魯德華出去采訪了,辦公室裡就剩下三個女同誌和一個男同誌。
楊友卉今年年近三十,可長得不顯,乍一看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如今懷胎五個月,正磕著瓜子說起最近聽來的二組的閒話。
“宋進民年前被主編訓了兩回,回去就拿他們組的人撒氣。”
蘇茵吃著香噴噴的瓜子,也好奇:“不會天天罵人吧?”
她是聽說過的,宋進民脾氣不好,自己一旦不順心就愛把情緒帶進工作中,各種挑刺。
“反正他們組的最近都不敢大聲呼吸了,嚇人哪~”
比蘇茵大一歲,卻比她早三年進報社的賀剛伸了個懶腰:“還是我們組好,組長就比宋進民好多了。”
蘇茵也讚同,要是自己畢業後分進了宋進民那個組,那多難受啊。
“誰跟你們說我比宋進民好的?”何國強一張黑臉,沉聲說話時很有威嚴,目光一一掃過過年鬆懈了的下屬們,勢要重振威風,“稿子寫完了嗎?下星期的采訪選題定了嗎?一個個還聊起來了…”
幾人立馬回自己的座位,整理著文稿,拿起筆,裝模作樣工作,蘇茵收起自己帶來的瓜子,以免被組長盯上。
“小蘇。”
“哎。”蘇茵坐得板正,立馬應聲。
“你月中和其他幾個組的新人一塊兒轉正,到時候找行政辦的辦手續,自己記得點兒。”
“謝謝組長!”蘇茵眉眼彎彎,觸及組長那張黑臉又立馬嚴肅起來。
何國強看著這些浮躁的小照年輕歎口氣:“年輕人,穩重點。”
說著話,從她桌上薅走一把瓜子,樂嗬嗬磕了起來。
蘇茵:“…?”
二月中旬,蘇茵和四名報社的新員工一塊辦了轉正手續,成為京市日報的正式記者。
相應的,待遇也水漲船高。
實習期一個月工資是三十一塊五毛,另有各種補貼加起來四塊多,轉正後工資為三十八塊五毛,補貼也漲到了八塊,到手的錢突破四十大關。
蘇茵回家後嚷嚷著要請家裡人吃飯,買了肉和排骨回顧家去。
吳嬸給摘了地裡的蘿卜,幫著蘇茵煮排骨湯,聽著她轉正了,也歡喜。
“看看你,現在大學也畢業了,工作也穩定了,
() 真是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
蘇茵正讓顧承安在一旁幫忙剝蒜,聞言應一聲:那是,現在挺好的。?()_[(()”
她已經很滿足。
客廳裡,自己父親和顧承安父親聊起過去新兵蛋子的訓練往事,身邊,是在給自己幫忙做飯的丈夫。
燉得冒著點點油星子的排骨湯,白花花的骨頭上連著軟爛的肉渣子,入口即化般帶著飽腹的油腥感。
蘿卜清甜爽口,正好解了肉味的厚重。
蘇茵又添了一道紅燒肉,一道八寶飯,一道紅燒羊蠍子,顧承安端著兩盤青菜上桌,大夥兒這才開飯。
飯後,錢靜芳避開兒子,拉著兒媳婦的手,神秘兮兮地問她肚子裡有動靜沒有。
今天一早,韓慶文母親就滿世界公布喜訊,說起自己要當奶奶了,可把錢靜芳羨慕壞了。
蘇茵麵上一紅,想起兩人還習慣性用著計生用品,含糊一句,回去的路上便惦記著孩子的事。
她一直挺喜歡小孩子,以前在院裡看見彆家可愛的小孩兒便喜歡逗一逗,上回去東北見著軍軍和苗苗也喜歡,機靈又聰明的小娃怎麼能不招人喜歡呢。等輪到自己,想想不少人這個年紀孩子都幾歲大了,蘇茵摸了摸肚子。
回到帽兒胡同四合院,顧承安總覺得媳婦兒像是有心事的樣子,捏了捏她的手,握在掌心把玩。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蘇茵濃密卷翹的睫毛一顫,直接開口:“我們要個孩子吧。”
顧承安愣住,倒是沒想到媳婦兒說起這事兒。
“媽跟你說的?”
“媽問了一句,不過我也挺想的,你說咱們要是有個孩子是像誰?”
顧承安想象不出來這模樣,不過兩人的孩子肯定不差。
“像我長得俊,像你長得像得漂亮,多厲害。”
蘇茵捏了捏男人的臉頰,將他俊朗英挺的麵龐揉了揉:“太臭美了你!”
當晚,顧承安就名其名曰要努力,把蘇茵累了個夠嗆。
——
年一過,改革開放的春風吹得越來越猛,工商局門口來排隊辦營業執照的人絡繹不絕,大家在過去幾年嘗到了做生意的甜頭,下海經商的人是絡繹不絕。
在工商局工作的李念君忙得腳不沾地,天天早出晚歸,而胡立彬每天忙完店裡的事就過來守著,要接人上班,接人下班。
雖然李念君壓根不坐他的二八杠,他便蹬著二八杠跟在她身後,念叨著自己的事。
“李念君~昨兒我們賣了十幾台收音機出去,生意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