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1 / 2)

回到家,蘇茵在日曆簿上寫寫畫畫,將明天的日程安排給添了上去,想了想又往後翻,在四月的一天做了個五角星標記。

顧承安將自行車停在院子裡,正見到老丈人從外頭回來,手裡拎著個信封。

“爸,收租去了?”

“是啊,又到日子了。”當年蘇建強掏錢買下來的四合院私人租了出去,裡頭住著五戶人家,每個月收租也有個四十多塊錢。

大前年和前年,顧承安通過在房管局的關係又打聽到有四合院要出售,最後他和老丈人分彆出資各自再買了一座四合院,這時候四合院的價格已經漲到四千往上了,同樣也租了出去。

又經過這兩年,京市的房屋出租和售賣價格持續上漲。

三人現在居住的四合院是顧承安當年以三千三百塊買下來的,如今市場價已經超過五千,老丈人和女婿眼光不錯,都感慨房價漲價速度快,過去入手的價格現在看來當真是劃算。

蘇茵在旁邊默默聽著,想起書裡提及的京市後來動輒上十來萬一平的房價,對比現在五千多,還有巨大的可怕的上漲空間呢。

蘇建強收好收租的錢,用作平時家裡買菜和交水電的費用,他身價不菲,如今手頭管著的錢卻在一百左右,樂得個輕鬆自在。

“明兒你們是要去友誼商店買東西?”

他瞄到日曆簿上閨女娟秀的字跡,上頭一行寫著:友誼商店,承慧,畢業禮物,下頭一行寫著:爺爺看病,簡醫生,采訪。

“是。”蘇茵正去翻屋裡藏著的行李箱,裡麵裝著當年蘇建強帶回來的美元。

一箱的美元用了幾遝缺口,主要是用於買四合院和添置稀缺的家電。

“你們知道現在一美元能換多少錢了嗎?我昨天聽到嚇一跳。”三年多以前蘇建強回國時,便讓閨女用美元換過錢,也換過外彙券,那時候一美元能換一塊五毛七分錢。

顧承安和蘇建強都捧場,好奇問她:“多少了?”

“五塊多!”

蘇茵數出五張美元,一共五百的麵值,到時候便能換兩千五百多的外彙券,當真是放著放著就升值了,讓人覺得不真實。

“明天正好去看看冰箱,聽說用起來很方便。”

第一天一早,一家人吃了早飯便出發,往友誼商店去。

友誼商店的生意隨著這幾年改革開放的進程也越發紅火,不少人偷摸從倒爺手中高價買來外彙券,就為了能不要難攢的票據,直接花錢買商品。

蘇茵是注意到同事最近在采訪外國品牌新進入國內銷售的冰箱來了興趣,自家現在條件好上許多,能用起來也不賴。

友誼商店裝修得金碧輝煌,四麵都是漂亮的金燦燦的銅鏡一般閃著光,各類進口商品一一陳列,像是昂首挺胸般展示著自己的傲人身價。

“這冰箱上頭還寫的洋文。”顧承安認識幾個洋文,主要還是收音機上的詞彙,他找自己媳婦兒這個大學生學的,多過過腦子

便記了下來。

“我看看…”蘇茵雖說是中文係的,可也蹭過外文係的課,大家講究的是一個多方位發展,“翻譯過來大概是德容牌冰箱,製冷恒溫,存儲空間大…”

顧承安看著自己媳婦兒將一溜洋文翻譯出來,那番自信又隨意的樣子,像是閃著金光般。

“你這中文係的怎麼洋文水平還這麼好。”

“我厲害唄~”蘇茵衝他眨眨眼,清淺一笑。

不過,要說這個家裡誰洋文最厲害,還不是蘇茵,是蘇建強!

他當年在國外沉浮多年,做生意打交道的人多,客戶又基本是外國人,不僅主流的英文俄文,就連德文法文意大利文都能來上幾句。

友誼商店裡最多的其實是外國客人,畢竟能擁有外彙券的國人不多,就連這裡的售貨員都得要求會講洋文,基本是英文為主,另外還有會俄文的。

要是遇到其他國家還不講英文的就有些難辦,這不,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走到展賣巧克力的櫃台前,嘰裡呱啦說著聽不懂的話,售貨員試圖用英文與之溝通,結果兩人雞同鴨講,場麵一時有些滑稽。

蘇建強上前一步,張口卻是一通流利的外文,與那個幾個外國人溝通上,幾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終於找到了能聽懂自己話的知音,立馬喜笑顏開。

“同誌,謝謝你啊。”友誼商店一向眼高於頂的售貨員連連衝他道謝。

“不用,他們說的是德語,不過剛來咱們這兒,翻譯還沒到,這才鬨了問題。”蘇建強指指那一摞巧克力,“他們問有沒有好時牌的。”

“哦,有的,今天剛到貨,馬上就要擺上去。”

顧承安和蘇茵在一旁聽著,隻覺得老丈人/父親的身姿又偉岸了一些,真是挺厲害。

蘇建強替雙方傳達了意思,見那幾個外國人點名要,便也跟過去瞧瞧,抬手衝閨女招手:“茵茵,你也嘗嘗這個,那幾個德國人都喜歡吃,肯定好吃。”

蘇茵接過父親遞來的兩盒巧克力,看著上頭大大的英文,似乎已經感受到了一陣甜意。

“那乾脆給承慧也帶一盒。”

顧承安以前嘗過巧克力,還是托人從港城帶的,甜,比這邊的糖還甜,不過那甜又有些特彆,非常濃鬱,總之有些奇特。

“承慧那丫頭肯定喜歡。”他幫忙拿著巧克力。

家裡又添了冰箱,一台淺綠色麵門的單開門冰箱,分為兩區。上頭是冷凍室,大概三十公分高,主要是凍肉的,現在才一月底,京市天氣冷,仿佛是天然的冰箱,可等到了盛夏,天氣炎熱,食物易壞,冰箱的好處就來了。

蘇茵四處摸了摸,有些激動:“那咱們還能凍冰棍?”

顧承安一笑:“是能凍,等天兒熱了就多買點冰棍回來凍著,想吃的時候不用出去大老遠買。”

“好。”蘇茵眉眼一彎,可看得蘇建強心裡一酸。

他印象裡的閨女小時候就饞冰棍,當年他回去探親給閨女帶了一根冰棍,幾乎沒什麼味

道,從鎮上揣到家裡就快化成水了,小丫頭還吮吸著冰棍棒舍不得撒開手,畢竟這是小蘇茵第一次吃上冰棍。

冰箱下頭是冷藏室,麵積寬敞許多,高度也近一米,冷藏室的門上有放雞蛋的格子,裡頭還有分開的格子間,能分門彆類放菜。

“不愧是花了兩千多的玩意兒。”蘇建強滿意地拍了拍冰箱頂。

吃了午飯,蘇茵便和顧承安帶上巧克力出發了,叫上顧承慧一塊兒送爺爺去中醫院找簡醫生看看身體。

過去幾年,一直是簡醫生在替顧家人和蘇家人料理身體,時常把脈問診,他醫術高明,等政策恢複後,即使被請去幫忙培養中醫人才也沒忘了舊情。

顧老爺子哪裡喜歡去看病,要說找簡醫生下下象棋還成,看病就算了。可他被三個小輩架著,連哄帶騙地忽悠了過去。

隻一點,他不去醫院!去了醫院,過往那些打仗時生離死彆的場景便回閃,讓人難受。

“放心,爺爺,咱們去簡醫生家裡,他今天難得休息。”

簡醫生如今依舊獨自居住在租來的小院裡,侄兒和侄媳婦接了他幾回,他也不願意回去,多年的受苦受□□經曆,還是讓這個老頭子留下些不可磨滅的陰影,更喜歡獨居,隻小輩來送飯還是收下。

把完脈,他囑咐幾句,便埋頭開起藥方。

“小簡哪,你現在可忙是不?”老爺子看著簡醫生在紙上開藥,順便問一句,“什麼時候來我家裡,咱們殺兩盤。”

“老爺子,我可忙,你是退休了,我還得忙著看病還得去上課。”

過去十年的運動,太多中醫人才遭到針對,如今這方麵人才緊缺,可不得好好培養。

“年輕人,是得拚點。”

簡醫生看著自己人到中年的模樣,聽著顧老爺子的一句年輕人,著實不太適應。

看完病,顧承安去買藥,蘇茵便趁機提了采訪的事,她知道簡醫生的性子興許不願意接受采訪,可總得試試。

果不其然,簡醫生大手一揮,直接拒絕:“算了,我一糟老頭子接受什麼采訪。”

他如今貴為中醫院首席主任,又是中醫藥大學的特聘教授和教導主任,也還是過去的一副落魄樣,穿得破破舊舊,胡子拉碴,與大家印象裡光鮮的醫生與教師形象嚴重不符。之前在學校裡,不認識他的學生還以為他是學校裡的清潔工人。

簡醫生不喜歡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更不願意去出風頭,他現在隻想安穩過日子。不過念著蘇茵這女娃人不錯,仍是替她介紹了中醫方麵的幾個泰鬥人物。

蘇茵也沒強求,問過便是,收起簡醫生寫的介紹信,準備後麵去中醫院跑一趟。

“爺爺,您可得注意身體啊。”

“是啊,到時候讓奶奶監督您吃藥。”

顧承慧攙扶著老爺子左手手臂,蘇茵則攙著右邊。兩人貼心地念叨起來,讓老人家按時吃藥。

老爺子聽得耳朵都快起繭,悶笑著數落兩個小丫頭:“小女娃不能這

麼愛念叨。”()

說著話看看在一旁插不進手的孫子,試圖尋找知音,豈料顧承安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把爺爺全賣了出去,甚至添上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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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和承慧說得挺對。”

顧老爺子:“…”

真是我的好孫兒!

將老爺子送回家,蘇茵接過婆婆遞來的蘋果,和承慧以及顧承安分著吃了,複又掏出一盒在友誼商店買的好時巧克力。

盒子裡有兩板巧克力,一板上共有十塊巧克力,呈方形的棕黑色。

“這什麼洋玩意兒,看著挺怪的。”錢靜芳被兒媳喂一塊,連連拒絕,“還是你們吃。”

“媽,您嘗嘗吧。”

蘇茵堅持喂了婆婆一塊,見她抿著巧克力,舌尖感受到香濃的甜味,眼睛瞬間亮了。

轉頭,她又掰下一塊巧克力送顧承慧嘴裡,聽著顧承慧不住誇好吃。

“我們昨天在友誼商店碰到幾個外國人,聽他們指名道姓要買這個,猜著肯定好吃。”

“味兒確實是不錯。”錢靜芳也貪吃得吃了兩塊,滿嘴香甜。

蘇茵掰了一塊想遞給顧承安,男人卻沒眼力見似的不抬手來接,她一個眼神過去,顧承安卻更來勁。

“喂了媽和承慧,對我就區彆對待是吧?”

蘇茵:“…”

幼稚!

心裡這麼想著,她也念叨出來,可手上動作還是誠實,喂了一塊巧克力到他嘴邊。

見他含著咬著巧克力,便有些期待他的評價,畢竟這男人不算太喜歡甜食。

“甜嗎?”

顧承安漆黑的眸子就盯著她,看著蘇茵望過來的眼眸像是汲著清泉,翹挺的鼻尖如珠,櫻唇張合,唇角不自覺揚起,一副能甜到人心裡去的模樣。

“嗯,很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評價巧克力。

吃著巧克力,顧承安關心起堂妹的終身大事,“承慧,昨天你們和魏秉年家裡談得怎麼樣了?”

顧承慧提起這事兒便有些羞澀,可羞澀之餘更多的是歡喜,她是個不吝嗇表達自己心意的人。

“談得挺好的,說是要合了八字拿去找人算日子,我還想著隨便挑一天呢。”

錢靜芳對侄女的終身大事操心,加上她本就是個熱心腸,便道:“這種事不能隨便,是得好好算,當年你四哥四嫂結婚就是算了的,你看,是不是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顧承慧對這種事情完全不懂,聞言也好奇:“真的這麼靈啊?三嬸。”

“那可不!結婚不是小事,兩個人一輩子多少年時間,得選好日子,以後才能平順。”

“哇,真的好多講究。”

顧承安和蘇茵顧母給顧承慧講起那些習俗,對視一眼,都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