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妃(1 / 2)

老太君狠狠剜鄭月一眼,又微眯起眼審視地打量虞歸晏。不由得她多想,這丫頭先是在院子外鬨騰了一遭,進屋之後又是一番鬨騰,雖說這丫頭與以往無異,瞧起來癡傻瘋癲,可到底最後吃虧的都是鄭月與相如。

虞歸晏一臉坦蕩地任由老太君打量,越是畏畏縮縮,越是惹人生疑。原身在世人眼中本就是個癡兒,既是癡兒,那做出任何驚人的舉動都有可能。

內室正僵持不下的光景,粉衣丫鬟匆匆從外而入,在老太君耳側低語了幾句。老太君神色未變,眉心卻是微微蹙起:“還不趕緊請王妃進院!”

言罷,老太君拄了拄拐杖站起身:“都起來罷,隨我出去迎王妃。”

老太君都起身了,誰又還敢不動?喬雲煙倒是立刻乖巧溫順地去摻扶老太君:“祖母慢些,當心腳下的路。”

喬遙積卻是一臉不甘不願,再三被喬雲煙以眼神示意警告後方才努努嘴,走到老太君左側去摻扶她。

片刻的功夫,內室的人走得七七八八,虞歸晏眸光微閃,到底是尊卑分明的士族門閥時代,王妃之尊足以壓死老太君這個三品外命婦,隻是不知道今兒老太君親迎的王妃到底是哪一位王爺的正妻。

“小姐,我們也出去吧,沒準兒是大小姐回府了。”內室的人已徹底走儘,知香不由得壓低聲音提醒道。

知杏撫掌擊節:“那我們趕緊出去吧。”

大小姐?

魏王妃喬錦瑟?

虞歸晏遲疑良久,抿唇:“走吧。”

虞歸晏先走,兩個丫鬟旋即跟了上去,可不待三人走到院門,便瞧見了院中往內室折返的一行人。著正紅華服、梳著婦人發髻的年輕女子摻扶著老太君,喬雲煙、喬遙積、一眾丫鬟都尾隨在兩人身後。

想必著正紅華服的女子便是老太君匆匆去迎的王妃了。那女子約莫二十出頭,不算特彆令人驚豔的容顏,最讓人流連忘返的是那通身的氣度。淡如秋水的容顏雕琢著那樣一身靜若幽蘭、清貴端方的氣質,增一分則嬌減一分則俗,一切恰到好處。

可不知是天色還未亮,還是她瞧錯了,這份美隱約蒙了一層看不透近不了的沉鬱。

虞歸晏在打量喬錦瑟的同時,她也瞧見了站在院中的虞歸晏。她輕勾起唇角,柔聲喚道:“晏晏!”

虞歸晏微愣,果然是原身的嫡親姐姐喬錦瑟?

喬老太君笑著道:“二姐兒這是瞧見王妃高興過頭了。”

喬錦瑟不置可否,隻向老太君低聲絮語了幾句,便鬆開了老太君,向虞歸晏走來:“晏晏今兒怎的不說話?”

直到被喬錦瑟握住了手腕,虞歸晏才堪堪緩過來,旋即便下意識地避開了喬錦瑟那雙充滿溫情的眼。喬錦瑟的這份寵愛是給原身的,她已經不是原身,不該占了原身身體與身份之後還心安理得地享受屬於原身的寵愛。

她牽強地笑了笑,想開口解釋,卻又憶起原身並未把自己恢複神智的事情告訴喬錦瑟,也似乎更不想自己的姐姐摻和到這淌渾水中,正想搖頭,可瞧著喬氏一眾牛神鬼怪,她的心思頓時又活絡起來:“不開心。”

此言一出,喬遙積與喬雲煙臉色陡然一變,喬老太君倒是還好一些,可也麵色緊繃。

虞歸晏眼底劃過一抹了然的冷厲,從方才喬老太君親自起身迎喬錦瑟瞧來,喬錦瑟應當很得君氏家主寵愛。喬氏眾人敢暗地裡搓磨原身,左不過也是吃定了原身不會向喬錦瑟告狀。她不會真的告訴喬錦瑟什麼,可也要讓她們提心吊膽,忌憚著她。

喬錦瑟一心掛在虞歸晏身上,聽她說不開心,更是擔憂,這也讓她忽略了喬氏姐妹驟變的臉色。她一雙美目滿是憂色:“怎麼不開心了?”

自娘親去後,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便隻有她們姐妹二人,晏晏又心智有損,她如何能不憂心?若非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長久住在外家傳出去於她名聲有礙,她又何嘗不想直接把她接到身邊?

虞歸晏久久不出聲,氛圍有些冷凝。

喬氏姐妹的目光都緊緊盯在虞歸晏身上,生怕她說出一句於她們不利的話來,喬遙積更是緊張得掌心都是冷汗,畢竟她有恃無恐地在言語間搓磨虞歸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本來三年前喬錦瑟出嫁後,她都不太敢在言語間挑釁虞歸晏,畢竟她還是有些分寸的,隻是偶爾氣得狠了,方才不管不顧地搓磨幾句,可漸漸的,她發現不論她有沒有說什麼,喬錦瑟都像是都不知道一般,後來又是幾番試探,才知道這傻子竟然不會告狀,膽子才逐漸又大落起來。可誰知道,今兒個這傻子又發了什麼瘋,竟像是要告訴喬錦瑟!

喬雲煙站在喬遙積身側,雖也緊張,可到底沒有失了風姿儀態,但被喬遙積抓住的手臂卻隱隱作痛,她一個側眼掃過去,暗示她不要亂了分寸。

虞歸晏張了張口,似正要說話的模樣,喬雲煙突然出聲截斷了虞歸晏的話:“大姐姐!”

喬錦瑟疑惑地側眼:“嗯?三妹妹何事?”

喬雲煙定了定心神,溫婉地笑道:“我瞧二姐姐也許是今兒起早了,這才不怎麼愉快。”

“起早了?”

不過幾息間,喬雲煙臉上重新籠上了一層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大姐姐想必也知曉,昨兒個齊王殿下攜二公子過府下聘,祖母念叨著二姐姐,這才讓二姐姐每日早起些時辰,想在二姐姐出嫁前多叮囑些事。”

喬雲煙的話說得委婉含蓄,可喬錦瑟出嫁多年,儘管被魏王寵得根本接觸不到旁人後宅那等子醃臢事兒,可又如何不懂喬雲煙在暗示什麼。士族門閥裡頭養大的閨秀花開千色,千姿百態,也各有千秋,有一點卻是相通的,不論嫡女還是庶女,自幼都由懂事的嬤嬤教導著後宅之事。

虞歸晏卻是特殊的,可她的特殊並不是好事。思及此,喬錦瑟眼中的神色有片刻恍惚,若是當年沒有發生那起子事,母親和妹妹都該是好好的......

但不過片刻,她又緩了神,此刻不是想那些事的時候,母親已是不在人世了,晏晏才是活生生在她麵前的。喬雲煙雖是這般說了,可她也僅是信了兩三分,便又重新看向虞歸晏:“晏晏能告訴姐姐,為何不開心嗎?”

虞歸晏目光冷冷地掃了在場人一番,在喬遙積提心吊膽的尖尖上,就差嚇得她心驚膽魄之際,她慢悠悠地開了口,嘟噥著道:“我困。”

虞歸晏話一出口,喬遙積陡然鬆了一口氣,才驚覺背脊竟然發涼了。喬雲煙也暗暗鬆了繃緊的弦,她沒有過分地搓磨過虞歸晏,倒也不怕她能說出些什麼,隻是她畢竟是個傻子,若是添油加醋地胡言亂語,喬錦瑟未必不信,喬錦瑟一旦信了,怎樣都於她們不利,好在虞歸晏什麼都沒說。

沒料到虞歸晏竟是真的因為未曾睡好而不開心,喬錦瑟有片刻愣怔,旋即便柔聲哄道:“那我們回院子裡頭休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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