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大凶之歲[序]4(2 / 2)

她一路走來,看見過不少衣衫襤褸,渾身傷痕的犯人,蜷縮在狹窄的牢房裡。

這也可以理解,修建在城中的牢房,自然也是寸土寸金。

但是蘇席這一間,顯然是VIP套房。

空間很大,幾乎是三個普通牢房的空間連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鐵鏽味。

最西側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刑具,看著冰冷恐怖,上麵還殘留著新鮮的血跡。

地上是雜亂的稻草,而東側一片暗淡,隻能看見影影綽綽的人影,雙手伸開,被鐵鏈吊起。

他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白色囚衣,血跡浸染成暗紅色,隻留下稀少的原色。

少年雜亂的碎發微微翹起,遮擋住大半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好看的雙唇乾裂,透露著虛弱的氣息。披散的長發和血肉粘連在一起,顯得觸目驚心。

牢房裡非常潮濕陰暗,隻有在離他遠遠的地方,才點著一個火把。

而這點微弱的光芒,並不是為了照亮他的世界,而是為了顯露出那一排排可怖的刑具,讓他一抬頭,就能看見滿牆的血色。

聽見牢房門口傳來的聲音,他毫無反應。

仿佛那裡吊著的,隻是一具沒有動靜的屍體。

“進去吧。”

官兵猶豫了一下,“陛下有吩咐,若是你有悔意,隨時可以從這裡離開。”

阮喬“嗯”了一聲,抬腳踏入陰冷的牢房。

她當然會離開這裡,隻不過,不會一個人離開。

原本毫無反應的少年,聽見那聲微不可查的“嗯”的時候,卻忽然有了動靜。

他微微側頭,艱難地睜開紅腫的眼睛,想看清門口那人的模樣。

但他的傷勢太重,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也讓腹部的傷口裂開,再次滲血。

蘇席喉嚨裡溢出一聲悶哼,強忍著痛楚,因為過度的疼痛,呼吸也急促起來。

阮喬幾乎是立刻蹲在了他身前,伸手扶著他的腰部和肩部。

他的雙手吊向兩邊,手腕上是堅硬的鐵環,摩擦得蒼白的手腕一片鮮紅。腳下還有鐵鏈連著鐵球,像是為了防止他逃走,用儘了殘酷的刑具。

身上的鞭傷觸目驚心。

他微微抬頭,感受到少女柔軟的手心,帶著點輕柔而小心的情緒,驅散了他身邊的寒冷。

他的聲音嘶啞,虛弱地聽不清咬字:“……小,小棉花?”

阮喬心裡酸酸的,她知道這隻是個遊戲,蘇席受到的痛苦也是被削弱過的,但觸碰到他冰冷的身體,還是一瞬間覺得心裡壓了一塊石頭。

重得她喘不過氣來。

【彈幕】[胖大海]??

【彈幕】[喵大人]啊啊啊啊啊我崽你怎麼了!

【彈幕】[雲書]為什麼彆人開場都是錦衣玉食,我雲就是被虐被虐再被虐啊啊啊

阮喬伸手撥開遮住他臉頰的長發,少年好看的五官依然熟悉,但原本清俊好看的臉上,此刻帶著一道駭人的傷疤,從左臉眼瞼下蜿蜒到耳側,乍一看,如同一隻棲息在他身上的可怖生物。

他猛然將頭偏了過去,垂下的長發再次遮擋著蒼白的臉。

阮喬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眼裡的目光冷了下來。

也許是少女的體溫太過溫暖,才讓他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些下來。這一轉頭的動作又拉扯到傷口,蘇席的身體晃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選擇地輕輕將自己的身體重量分靠了一些在阮喬身上。

“進來。”她說。

外麵的等著的官兵以為這位受不了,要和上次一般倉皇而逃,在外麵的人早就吩咐好了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上位之人是怎麼想的,但多半也是想看丞相女兒的笑話。

當時在宴會上說的冠冕堂皇,不過也是喜歡那一具好看的皮囊罷了。

官兵看了眼站在陰影裡的人,見對方微微頷首許可之後,才進了牢房裡。

“怎麼樣,姑娘準備走了嗎?”

阮喬扶著蘇席,讓他的雙臂儘量少被鐵環拉扯,轉頭看著官兵:“把他放下來。”

官兵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這可不……”

地上除了稻草還有碎石,阮喬鬆出一隻手,撿起石頭,官兵隻感受到一陣厲風從自己脖子旁邊飛過,當下冷汗就下來了。

如果在偏半分,就能將他的喉嚨擊穿。

“打,開。”她一字一頓地說。

官兵也不知怎麼地,在這陰暗的牢房裡,好像被什麼邪惡的力量掐住了命運的後脖頸一般,渾渾噩噩地就走了過來,手裡哆嗦著拿著鑰匙。

感受到少女的目光,隻覺得恐怖如斯。

“快點。”她忍不住催促。

官兵被她這一出聲,嚇得手一哆嗦,鑰匙就掉在了地上的稻草上。

他連忙撿起來,卻聽見身後傳來救命一般的聲音。

“膽子倒是不小。”

阮喬抬頭,背著光,看不清對方的表情,隻能看清紅袍上龍形暗紋,氣勢非凡。

“你要給他鬆開刑具,是不是得問過我的意見?”天子問。

阮喬笑了,她似乎並不懼怕這位天下的主人。

少女的目光過於直接,一瞬間,天子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看穿了自己。

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罷了,即便是轉了性子,又能聰明到哪裡去?

他露出嘲諷的輕笑。

“我喜歡他。”阮喬說。

“所以?”他問。

“我若是喜歡你,也不會在看見你吊在這兒半死不活的時候,選擇袖手旁觀。”

“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天子的語氣越發危險。他的目光落在蘇席身上,被刑具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少年微微睜開眼,看向他的目光毫不畏懼。

天子忽然又笑了:“你說你喜歡他,”

“那就證明給朕看,有多喜歡?”

不是說出了事之後第一個撇清乾係,見了麵之後在府中鬨死鬨活要解除婚約嗎?他倒要看看,這阮眠到底想乾什麼。

阮喬轉頭看了眼蘇席,他的臉色蒼白,腹部的傷口還在滲血。鐵鏽味和血腥味交織在一起,令人心中發顫。

她鬆開手,任由鐵鏈將他吊起,向前走了一步,轉過身半蹲下身子。

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隨後,她輕輕捧著少年的臉,身子前傾,絲毫不顧忌他滿身的血汙,臉上猙獰可怕的傷疤。

朝著那唇瓣,輕輕貼了上去。

蘇席的感官一瞬間被放大,唇間傳來的輕柔觸感仿佛最火熱而明媚的光團,一下撞進他黑暗已久的心中,化作烈火,熊熊燃燒。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少年的雙唇乾裂蒼白,即便如此,也帶著令人心動的觸感。

阮喬臉紅了大半,轉過頭,盯著天子,啞聲問:“這樣夠了嗎?”

【彈幕】[為探]聖上:??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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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闌珊燈火處]給聖上瘋狂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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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朝民風雖然開放,但像阮喬這般當場吻了彆的男人,也是驚世駭俗。一個女子願意在外人麵前做出這樣的動作,毫無疑問,一定是認定了非卿不嫁。

聖上後退半步,俊美的臉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過了片刻,他才笑了起來。

“還真是令朕意外。”

他扔出一個卷軸,落在阮喬的腳下:“與其讓你們毫無價值地死在獄中,不如替朕去做一件事。做好了,興許可以留你們一條性命。”

說完,轉身便走出了牢房,門外等著他的煙妃嫵媚一笑,伸出皓白的手腕,輕輕拉過天子的手臂,她的目光朝牢裡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臉上表情沒有半絲變化。

官兵還在發愣,被阮喬一個眼神嚇得又連忙撿起鑰匙繼續打開手銬和腳拷。

在天牢混了這麼久,要是還不會看局勢變化,那就白活了。

沒有了鐵鏈的束縛,少年寬大的身子驟然倒在她身上,他的骨架大,在獄中顯然是沒怎麼好好吃過飯的,瘦的輕飄飄的。

蘇席的喉嚨動了動,擠出一個字來:“你……”

阮喬撐著他的身體,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臉更紅了。

她的聲音小小的,完全沒有方才麵對天子的氣勢,解釋的也很快:“你看過劇情的,這是人設,如果我不這麼說,也救不出你來。”

她完全不知道蘇席對自己的情感,就算是對她很好的甜甜,她也沒有把握,不知道那種突如其來的依賴和好感到底是從何而來。

他們就像是一場夢,好像隻要她說破那層朦朧的雲霧,就會得到令人失望的答案。

而這個答案,會連之前的夢一起搗毀。

如果不說,她還可以毫無理由地繼續留有他對她的關注。

如果她能知道他的心意……

蘇席原本柔和的眉眼頓時陰沉了下來。

都是假話,逢場作戲?

“雖然我占了你的便宜,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我我會負責的!”阮喬又補了一句,側頭星星眼地看著他。

蘇席的渾身放鬆下來,在沒有支撐的力氣,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在少女身上,他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暗沉的眼睛。

然後啞著聲,說:“不願意。”

他說過要找到那個人,要等到那個人,所以在那之前,不能把那個地方,留給另一個人。

哪怕那個人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在他的心裡留下了另一個更加清晰的影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她解釋的話生氣,還是因為自己的心動而惱怒。

阮喬眼中的光暗淡下來,她“哦”了一聲,轉身撿起卷軸。

“我也是開玩笑的,先看看你這便宜二哥想乾什麼吧。”聲音輕鬆,帶著點笑。

她打開卷軸,兩人耳中同時收到了係統的提示。

【係統】主線任務已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