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夜怪談時23(1 / 2)

你有沒有認識過一個人。

你們遇見的時候,隻是以為會和無數在生命裡擦肩而過的人一樣,第一麵就是人生的最後一麵。

但之後的一次次遇見,讓你們逐漸熟悉彼此。

你不知道他住在哪裡,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你們隻是每天都會見麵,在同一個沒有約定好的地方。

似乎這種約定,沒有理由,隻是成了一個共識。

你們好像成了朋友,因為你可以和他分享這一天的見聞,一起玩遊戲,一起打發時間。

但又好像不是朋友。

隻是每天都這樣見著麵,卻不知道彼此更多的一切。

這個人慢慢的,變得對你很重要。

這個人不會評價你,他不知道你的生活,你們隻是見麵,打發掉一段好像很普通,多年後想起來才覺得珍貴的年少時光,然後在分開。

周而複始。

但他又很特彆,因為你的人生裡,似乎不會再有第二個他了。

即便你們在一起,儘管隻是做一些沒什麼意義的事情。

或許是玩一些小孩子之間常玩的遊戲,做一些大人看起來會覺得很幼稚的“冒險”。

又或者,隻是坐在楓葉漫天的滑梯下麵,吃著喜歡口味的雪糕。

天氣不熱,雪糕很冷,凍得牙微微泛酸。

他隻是個孩子,你從沒見過他的父母,即便是買雪糕的錢,也是賣公園的瓶子換來的。

那個時候,你不會覺得貧窮,不會覺得難堪,也不會難過,隻會覺得很厲害。

靠著自己的努力,就能賺到錢,然後去買喜歡的東西,分給朋友。

他給你雪糕的時候,臉上的淤青還沒消,眼神也很高傲,好像剛和人打了一架。

“不會是搶瓶子被人打得吧?”

“誰先看到就是誰的,算什麼搶,是他們不守規矩。”

然後你就從兜裡拿起準備好的藥水,把不服輸的那人按在扶梯旁邊:“不許動!”

他身上有很多傷,對於小孩子來說,這是榮耀的象征。

新傷舊傷,總是很容易出現在孩子身上。

而他不僅要和同齡人打架,還要和那些更高更強的人打。

日子一點點過去,時間好像凝固了一樣,因為每天你去那個地方,都能見到他,然後你們互相說著一些現在已經想不起來的話題,看著天色一點點暗沉下去。

每一天都不一樣,每一天又好像都一樣。

等到長大了回想起來,好像就隻是一段普普通通的回憶。

之所以能讓人無法遺忘,是因為這段故事有個不算那麼完美的結尾。

一直以來不知道名字的人,終於還是從各自的生活裡消失了。

也許是某一天,在各自都默認的地方,你再也等不到那個人了。

一直到夜晚降臨,他也沒有再出現。

你會想,是有了什麼事情,又或者他離開了這個地方?

心裡或許有些難過,因為這一次告彆,之前誰也沒有先說起過。沒有約定的見麵,最後也以沒有告彆的分彆作為了結局。

再後來,就是模糊又斷層的記憶。

她出事,又住院,記憶缺失,為了恢複身體,在病床上躺了很久。

有些東西,便從記憶裡徹底模糊而去了。

等到她再次回到那個地方,從天明等到夜晚,來往的人依然熱鬨,那個人卻再也沒有來過。

搬家、離開那個城市、四處奔波……

還有記憶的缺失。

一瞬間,被遺忘的記憶片段,夾雜著那段時間的回憶,充斥著她的大腦。

再清醒過來的時候,蘇席還站在她麵前。

滴答滴答。

走廊裡水滴的聲音很清晰,偶爾遠處有來往的腳步聲。

她鬼使神差地問:“認識誰?”

真是奇怪,之前她一直沒有把蘇席和記憶裡那個影子聯係在一起,直覺總告訴她,有哪裡不一樣,有哪裡對不上。

大概是以他的身世背景,不會出現在那種地方,像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幼崽。

但真的接近那個答案的時候,她又覺得,好像他就是那個人。

就應該是那個人。

一個從相遇到分彆,她都不知道姓名的人。

龍女:說那麼多廢話就是你把人家鴿了又忘了唄。

阮喬:……

明明是她被鴿掉了好嗎?

蘇席的聲音沒了之前的平靜:“你是她?”

他沒說弧的名字,但這個問題,阮喬之前已經聽他問過一次。

她反問:“你是公園裡的那個男孩?”

他低聲:“他早就知道了。”

“你果然是她。”

所以,甜甜知道她就是弧,她就是小時候他認識的那個人。

然後利用這一切,讓她不得不自己來接近他。

從給蘇父特意留下寫有她信息的紙條,到後麵的刻意靠近。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她再次站在他的身邊。

他早就認出了弧,然而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是在不同世界的陌生人,蘇席被蘇父領養,離開了a市,而她也有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朋友。

她的世界裡沒有他。

所以,他要讓她自己來到他的世界。

“甜甜的人格,是因為我出現的?”她問。

蘇席放開她,半晌,才道:“但他已經消失了。”

“不會,”

阮喬篤定道:“不管是融合也好,潛伏也罷,他都不可能消失,如果他是我的人格,那麼他就不會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龍女:你對自己的狡猾和卑鄙程度認知還是挺到位的啊。

阮喬忽視了龍女的吐槽:“活死人肆虐副本裡,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再見。”

阮喬盯著他:“你知道再見的意思嗎?”

蘇席側頭:“嗯。”

再見,就是還會見麵。

“隻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

她問:“我對你有那麼重要嗎?”

重要到,刺激出了另一個人格的出現。

小時候兩個人,隻是對彼此而言,都隻是很特殊的朋友。

“以前是一種重要,”蘇席說:“現在,是另一種重要。”

“以前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你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朋友。”他想到了什麼,眼眸暗了下來:“被領養之前,我的世界很簡單。”

簡單到隻有她。

隻有她一個朋友。

隻有她能夠分享自己的一切,能夠讓自己感覺到,自己是真實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而不隻是一個沒人在意,也沒人知道的生活在底層的影子。

但現在……

他忽然伸手,將她拉到懷裡,單手抱住她的後腦,埋在她肩膀上的下頜微動,聲音喑啞:“現在,是喜歡的重要。”

他追逐弧,弧卻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找到了她,卻是在屏幕上。

屏幕上的他,和朋友一起站在領獎台上,緋紅的臉和小時候一樣可愛。

可和他之間,卻隔了那麼遠的距離。

所有的記憶和畫麵都回到了他的腦海裡,從一開始的相遇,到後麵一次次的救贖。

將他從黑暗中拉扯出來,一步步跟在他身邊,之後的世界裡,都是她的影子。

會在他“發燒”的時候,小心照顧他。

會在他被關在地牢的時候,奔向他。

會在怪物虎視眈眈,生死一線的時候,將她的手信任的放在他的手心。

阮喬被他抱了個猝不及防。

耳邊他的呼吸聲被無限放大,還有他小心又有些顫抖的聲音。

“我現在喜歡你,你可以喜歡我嗎?”

這句話,一點都不像是那個他說的出來的。

因為太卑微了。

但他還等著這個回答。

阮喬問:“……你是甜甜,還是超凶。”

耳邊沉默了一下。

他說:“我是蘇席。”

抱住她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些。

阮喬正想回答,半晌,還是放棄了。

她說:“我……你抱太緊了。”

蘇席想要伸手鬆開她,手臂剛動了一下,又反悔似的收了回去。

他忽然說:“我們破開魔神的力量,然後離開這裡。”

阮喬還被他抱著,他不願意放開,她也就由著他,反正蘇席的胸膛暖暖的,抱著她也舒服:“你能做到?”

蘇席說:“他進入世界之前,留下了一點規則後手,可以破解這裡的世界,隻是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所謂的代價,恐怕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

他又說:“我知道了所有的記憶,”

“騙你來這裡,也是他做的。”

阮喬隻覺得在意料之中:“我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