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上, 祁景一身火紅色婚袍, 清雋的臉龐少了幾分淡漠,多了幾分似火般的興奮和激動。
他背脊挺直, 雙手放在膝蓋上,看上去頗為有氣勢和正經,隻有他自己知道,那掌心因為緊張已經沁出了細細的汗水。
他, 要結婚了, 而且還是娶的玉棠。
玉棠啊,那可是學長,雖然是學長的一部分,那也不能否認是學長的事實。
祁景喜歡肖年,也曾幻想過與他結婚,然而,事實上, 他連和學長表白都不敢, 甚至在終於鼓起勇氣時, 半路就被花盆給砸死。
而如今, 他終於實現願望了。
很快,汽車到了公館。
祁景下了車, 站在公館前。
往日裡, 清冷的公館貼上了紅色的囍字,海棠花一叢叢綻放,吐露著芬芳, 嬌豔動人,似乎也想在這喜慶的日子裡,為即將成婚的主人們喝彩。
祁景深呼吸了幾口氣,仍然沒能平複下心情。
一貫沒心沒肺,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太子,緊張了。
好半晌,他才抬起長腿,走進去。
迎麵剛好就遇上給玉棠裝扮的人。
“玉棠呢?”祁景問。
“玉棠公子在房間裡,等著您迎娶著。”
祁景唇角勾起一抹笑,忐忑著來到玉棠的房間門前。
房間裡,似乎很安靜,祁景可以想象得出少年坐在床上,低垂著眸,嬌羞等著他迎娶的畫麵。
“玉棠,是我,祁景,我來接你了。”祁景敲了敲門,聲音溫柔似水。
房間裡,沒有傳出一點聲音。
祁景以為玉棠沒有聽到,又重複了一遍,可房間裡依舊沒有聲音。
“玉棠?我可以進來嗎?”見一直沒聲音,祁景有些擔憂,這時,房間裡傳來聲音。
“進來。”
聲音有點小,但祁景聽得出,是玉棠的聲音。
祁景連忙推開門,隻是剛踏進去,就見地上一片狼藉。
那梳妝台傾倒在地上,原本放在上麵的東西,滾落了一地,淩亂得很,尤其是那鏡子,碎得很厲害。
祁景微微蹙眉,那鏡子……
那是西洋鏡子,是祁景曾經送給玉棠的一件小禮物,雖不是很稀罕,可因為是第一件禮物,玉棠很珍視。
“阿景。”
祁景還沒來得及問,一抹火紅色的纖細身影,如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撲到了他的懷裡,將他緊緊抱住,那力道很大,很大,似乎用了玉棠全部的力氣般,大得幾乎要將祁景揉進他的骨子裡般。
“怎麼了?是不是想我了?”
臉皮薄的少年主動投懷送抱,可不是一件常見的事情,祁景心情愉悅,習慣性伸手去撫摸少年柔軟的發。
隻是,剛碰觸到時,愣了下。
祁景察覺到不對勁。
他將懷裡的少年拉開。
“不要拉開我,我想抱著你。”玉棠抱著他勁瘦的腰,怎麼都不願意放開。
祁景哭笑不得,玉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黏人了?難不成是因為要成婚的原因?
祁景記得,有些人在結婚前,總會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心理問題。
最後,玉棠還是被祁景拉開了。
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祁景原本挽起的唇角,一下子僵住了。
眼前的少年同樣穿著一身火紅色的婚服,隻是,那婚服卻有很多褶皺,一些地方還皺巴巴的。
少年臉上的妝容似乎被淚水糊掉了,是的,是淚水,雖然沒看到淚水,卻有淚痕。
墨發淩亂。
與祁景幻想中的精致美麗又嫵媚動人的新娘完全不一樣。
看著玉棠這樣子,祁景一下子就慌了,心臟如同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一樣。
“玉棠,怎麼回事,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欺負你。”祁景的聲音低啞得可怕,如同死死壓抑著的暴風雨般。
屋內淩亂得一切,還有玉棠如今的模樣,祁景不得不懷疑。
“沒有,沒有人欺負我。”玉棠凝視著他,不得不覺,翦眸再次蒙上水霧,淚水落了下來。
祁景哪裡相信啊。
一想到在這大喜的日子裡,玉棠被人侮辱……
祁景的手緊緊攥起,雙眸斥著怒火,如一頭狠厲的凶獸,伸出鋒利的爪子,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氣息。
“是真的,不信,不信你可以檢查檢查。”說著,玉棠看上去精神似乎有些混亂,竟扒開了自己的婚服。
兩人關係早已親密,祁景為了確認,也不得什麼。
這麼一檢查,發現玉棠真的沒事後,祁景大大地鬆了口氣。
他狠狠抱住了玉棠,霸道又強勢地親吻著後者柔軟而溫熱的唇瓣,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將剛剛心底的害怕徹底消散。
玉棠閉上眼睛,雙手摟著祁景的脖子,在兩人唇齒相依間,淚水不知不覺從玉棠的眼角落下。
察覺到玉棠哭了,祁景顧不得親吻,也慌了。
兩人額頭相抵,祁景的指腹輕輕擦拭著玉棠臉頰上的淚水。
看到玉棠的淚水,祁景的心如同被針紮一般,很疼很疼。
“玉棠,不要哭,告訴我,怎麼了?嗯?不要哭,好不好。”祁景幾乎是哀求著哭泣著,怎麼都停不下來的少年。
直到,外麵傳來聲音,原來是吉時快要到了,他們該出去了。
祁景隨意應了聲,就沒有再理,他的全部身心都在玉棠身上。
玉棠吸了吸鼻子,哭泣緩緩停了下來,對祁景道:“阿景,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拚命地認錯,手足無措,又慌亂。
“到底怎麼了?”祁景輕聲哄著他。
“沒事,我就是,就是想著要嫁給阿景,像做夢一樣,太高興了,又覺得不真實,我害怕以後你會離開我,不要我。”玉棠哽咽著,訴說著他的不安。
“傻玉棠。”祁景想,玉棠大概是得了婚前恐懼症了吧。
玉棠顫抖著小肩膀,繼續道:“我不是故意把梳妝台弄倒了,我起身的時候,衣服勾到了梳妝台,然後就摔倒了,那梳妝台也倒了。”
祁景一聽他摔倒了,連忙要再檢查他的身體。
“我沒事,就是婚服皺了,有個地方破了,梳妝台也倒了。阿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我。”他拉著祁景的衣袖,不安地說著。
見他還在計較著梳妝台的事實,祁景屈指彈了下他的額頭。
“倒了就倒了,你沒受傷就行。隻是這婚服……”
婚服皺了,他垂眸,隱約瞧見婚服的一件似乎破了。
玉棠大概很心疼吧,畢竟,他平時拿婚服的時候,都是輕拿輕放,就怕不小心碰壞了。
“要不,我讓人幫你換一件。”祁景提議。
玉棠立刻搖頭,“不要,這婚服和阿景身上的是一對,我不要換,就這樣吧,沒事的。”
“可是……”
“阿景。”
祁景拗不過玉棠,隻能答應,又連忙叫了人進來,給玉棠重新梳妝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