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涉震驚回頭,就看到宋斂和裴醫生正走在前麵,身後還跟著一個喘著粗氣的孔寒和一個陌生麵孔的男人。
孔寒憤怒至極,“林涉,你彆聽他的,他就是個人渣。”
林涉卻低著頭,柔軟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眼,看不清視線。
林文業不屑嗤笑了一聲,環視了一圈眾人,低頭看了看林涉,甚至在眾人的怒視中伸出手摸了摸林涉的額發,林涉習慣而柔順的姿態讓他們憤怒而痛苦。
“好孩子,彆忘了我們剛剛的承諾,爸爸相信你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林文業含笑道。
林文業無恥的話讓孔寒和宋斂幾乎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
始終冷漠的裴醫生開口,
“這麼久沒見,你比以前還讓人惡心。”
說完,也不管林文業的反應,而是看向林涉,聲音難得放柔,
“林涉,我和你母親認識了那麼久,我相信她當初領養你,絕不是為了讓他成為這個男人的提線木偶。”
林涉抿著唇,他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向裴醫生,眼神中帶著莫名而小心的渴望,他在期待著什麼,卻不敢說出來。
裴醫生心裡一酸,認真注視姿態小心的林涉,柔聲道,
“你母親的死不怪你,她永遠不會怪你,她救下你,是因為愛你,也是為了讓你更好的活下去,但絕不是讓你背負著害死她的罪惡感,失去自我。”
淚水從林涉的眼中流出。
眼前仿佛浮現出母親帶笑的臉,她溫柔的注視著他,緩緩伸出了一隻手。
絲絲縷縷的哀傷和委屈布滿胸腔,林涉抬起眼,眼底滿是淚水,蒼白的下頜掛著一滴淚,可他卻恍若未覺,隻是期翼而脆弱,
“真的嗎?”
真的,不怪我嗎?
宋斂和孔寒見狀有些焦急,可他們明顯能看出林涉的態度似乎有些鬆動,
“不怪你,你是她的孩子,她永遠都不會怪你。”
“可是我害死了她,”每次想到如果那天他和養母走的是另一條道,也許就不會出現這種事了,在養父多年的洗腦中,林涉已經認定養母就是被他害死的。
“如果不是我,如果她沒領養過我,如果當初我和她走另一條路,她就不會死。”林涉的眼底滾落著淚珠。
裴醫生卻有些皺眉,隻是從林涉這幾句話中,她已經隱約聽出了林涉不太妙的心理狀況。
她斟酌地開口,
“林涉,你是文眉姐的孩子,你和她生活了那麼多年,你覺得像她那麼溫柔的人,會怪你嗎?”
林涉當即搖頭,“不會。”
養母永遠不會責怪任何人。
“沒錯,她永遠不會怪你,她救下你是為了讓你更好的活著,而不是為了讓你自責,彆聽其他人的話,讓你母親擔心。”
林涉捂著胸口,他恍然間才發現,原來,這麼多年,原主真正想聽到的,無非隻是一句,從未有人說過的,不怪他記。
養母的死不怪他。
那份壓得他喘不過氣的負罪感,那些養母是他害死的罪惡感,終於在此刻有些鬆動。
林文業卻猛然推了林涉一下,他惡狠狠地盯著有些不對勁的林涉,
“你在想什麼?”
林涉被推的一個趔趄,卻第一時間本能護好屬於養母的手表。
“林涉。”孔寒和宋斂見狀幾乎同時著急開口。
林涉恐懼於眼前這個眼神扭曲的男人,可多年的愧疚和情感還是讓他開了口,小聲尋求父親的原諒和認同,
“爸爸,裴醫生說媽媽不會怪我的。”
“裴醫生,難為你還記得我的妻子。”林文業皮笑肉不笑的盯著裴醫生。
裴醫生神情冷漠而厭惡,“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麼令人惡心。”
林文業笑容消失,冷冷盯著裴醫生。
裴醫生卻不以為意,看林文業的眼神如同看一隻肮臟的垃圾,
“對一個孩子進行家庭暴力,威脅恐嚇,甚至將文眉姐的死怪在這個孩子頭上,真讓人惡心。”
說著女醫生上前,在林文業冰冷的眼神中牽著林涉手腕,將林涉帶到自己這邊,林涉還有些猶豫,裴醫生輕描淡寫地擋住林涉視線,
“走吧。”
林文業並沒有阻擋,林涉無聲跟著裴醫生過去。
“林涉,你沒事吧?”
裴醫生將林涉送到宋斂和孔寒身邊,他們急忙擋住林涉,焦急地查看著林涉,林涉搖搖頭,有些歉意地看著兩人,
“沒事。”
宋斂確認林涉沒事,才鬆了口氣,裴醫生抬手看了眼手腕時間,淡淡道,“如果我是你,我今天就不回來,林文業,我們已經報警了。”
“你說什麼?”林文業神色陡然一變,可很快恢複正常,甚至冷笑,“報警?和我有關係嗎?林涉喜歡打架,我管不了他,這樣也錯了?”
孔寒和宋斂陡然捏緊了拳頭,裴醫生卻突然笑了一聲,眼底冰冷一片,
“這次,林涉可不能保護你了。”
裴醫生猶豫地看了眼一臉不明的林涉,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林涉,林涉茫然打開,文件夾裡厚厚的一遝剛打印出的報告,所屬人都是文眉。
“這是……”
林涉像是被這兩個字怔住,他動作緩慢的翻著頁,到了後麵,動作卻越來越沉重,也越來越快。
裴醫生給宋斂打了個眼色,宋斂和孔寒對視一眼,兩人將林涉帶到了一邊,準備給林涉解釋清楚。
而另一邊,已經察覺到不對的林文業想走,卻被孔寒指揮身邊的兩個保鏢死死摁住,為了防止林文業打擾他們,孔寒還讓人把林文業的嘴捂住。
他想這麼做已經好久了。
眼前的報告讓林涉恐懼不安,“這是什麼?”
他渴望著有人給他解惑,宋斂心頭一痛,孔寒攥緊了拳頭,還是裴醫生拍了拍兩人,低聲道,“我來解釋吧,你們去看著他,彆讓他跑了。”她指著林文業。
“嗯。”
宋斂和孔寒無聲點頭。
裴醫生歎了口氣,語氣和緩地開始和林涉解釋。
在她的敘述中,林涉漸漸明白了一切。
原來,裴醫記生以前算是個大小姐,因為性子太過高傲所以沒什麼朋友,唯一的樂趣就是去孤兒院做義工,漸漸的和同樣做義工的文眉相識。
後來有一天,家裡破產,父親的情人卷錢出了國,父親也在一氣之下重病而亡,當時的她還處在茫然階段,渾渾噩噩,朋友們紛紛遠離,隻有文眉因為擔心,將自己積蓄的幾萬塊錢全部給了她。
因為害怕她會一時想不開,做傻事。
後來,兩個人徹底成了姐妹,直到有一天,文眉告訴她,她交了一個男朋友,可從那以後,她們之間的聯係開始慢慢變少。
到她出國深造,兩人之間的聯係就更少了。
裴醫生並沒有詳細告訴林涉她們之間的感情有多好,但林涉還是從裴醫生略帶沙啞的聲音中聽出,裴醫生深埋心底的痛苦。
裴醫生打開給林涉的文件夾,靜靜盯著林涉,“威脅、恐嚇、家暴……他不僅對你做過,也對其他人做過。”
林涉突然間手腳冰涼,心底浮現出一個猜測,瞳孔在顫抖,他的聲音在顫抖,“裴醫生,你是說……”
裴醫生眼中泛過一絲水意,
宋斂站在林涉身後,忍著痛楚,有力柔和的手掌扶著林涉,孔寒擔心的看著林涉。
裴醫生厭惡地掃了眼不遠處想要掙脫束縛的林文業,從文件夾中抽出一張檢查報告遠遠對準林文業,
“林文業,還記得這份報告嗎?這是你的吧?”
林文業驀地瞪大了眼,眼底戾氣橫生。
“弱精症,這是你的吧,當初你和文眉姐婚後遲遲沒有孩子,去醫院檢查之後才查出你有弱精症,文眉姐在拿到報告之後就聯係了我,問我國外能不能治。”
“你們生不了孩子,你不行,所以你那顆自卑又自大的心被戳到了是不是,你覺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你,文眉姐的擔心被你認為是她想離開,她向我打電話尋找治療方案,你又認為是她看不起你,就連關心你都被你認為是她在憐憫,可憐你。”
林文業雙眼赤紅,扭曲可怕。
裴醫生聲音帶著哽咽,停頓了一下,
“她一直以為是因為這件事對你的打擊太大,可你卻更加變本加厲,開始家暴她,又在每次家暴完之後跪下求她,補償她,你每次都說這是因為你承受的壓力太大了,為了哄她開心,你去鄉村孤兒院領養回了林涉,讓文眉姐為了這個孩子留下,你向她保證,你們會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
“可你卻什麼也沒做到。”裴醫生憤怒的看向林文業,
“你什麼都沒有做到,領養林涉是你做的決定,可領養回來之後,你又開始後悔,你覺得林涉的存在更像是一根刺了,每次看見文眉姐對林涉好,你就會覺得刺眼,覺得她們是故意的,你開始變得變本加厲,每天折磨她,甚至逼得她為了林涉的安全不得不向你妥協,直到文眉姐懷孕,準備離婚!”
“沒錯,她背叛了我,她肚子裡的不是我的孩子,不然她為什麼要離婚,為什麼要離開我?她就是個賤人!”
林文業發了瘋一樣掙脫開束縛,衣服被扯得亂七八糟,完全沒了之前裝模作樣的的斯文,隻是瘋狂對著裴醫生大喊。
裴醫生憤怒&#3記0340;看著他,
“她沒有,你憑什麼汙蔑她,你用林涉逼著她去做羊水穿刺親子鑒定,可結果出來了,你又不相信,你到底想乾什麼?”
“那是你們合著夥來騙我,醫生都說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林文業雙眼赤紅,裴醫生卻隻覺得悲哀,“合著夥騙你,怎麼騙?”
“你不是醫生嗎,文眉不是說你在國外有個厲害的老師嗎?一定是你們找了關係一起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