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管家保持著客氣的笑,
“二少爺,先生在做檢查。”
“我知道啊,”封棲梧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理所當然的發號施令,“快走快走,說不定等我們到了,他的檢查正好做完,一點也不耽誤事。”
封管家的笑差點都維持不住了。
封棲梧摟著封管家,四處看了眼,回想了一下,最後指著記憶中的位置道,“是那把,愣著乾什麼,走啊。”
封管家苦笑不已,
“二少爺先請。”
封棲梧咂摸了一下嘴,瞅了眼封管家,這才鬆開手,“走吧。”
封管家雖然不知道二少爺找封朗先生乾什麼,但看這架勢,就算不同意,也沒辦法了,隻能帶著封棲梧前往封朗目前所在的地方。
路上,封管家回頭看了眼林涉房間所在的位置,雖然心底有些泛嘀咕,但還是收斂住心神,神色自若地看向封棲梧,
“二少爺這麼著急找我們先生,是為了什麼事嗎?”
封棲梧收回懶洋洋地視線,睨了眼封管家,無所謂道,“沒什麼大事。”他移開了視線,看向周圍空蕩蕩的田野,
“你們這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封管家笑著道,“先生身體不好,醫生建議先生靜養,不要有太多的人和嘈雜的事煩擾,這樣才有利於身體的恢複。”
“哦。”
一聽是醫生建議,封棲梧就不說了,他收回了視線,封管家在前麵領路,“二少爺,到了。”
說著,封管家測過身子,封棲梧也看見了正在係著紐扣,坐在病床上和醫生小聲說話的封朗,看見封朗的第一眼,他就不自覺的有些震驚。
因為麵前的人,和上一次見麵相比,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眼神變得渾濁,皮膚變得蒼老,鬢角也幾乎全白,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虛弱的老人,封棲梧愣神了好幾秒,才在封管家的聲音中回神,
“先生,二少爺來看您了。”
正扣著紐扣的封朗看見封棲梧,不自覺地露出詫異神色,他和封正逸封棲梧兩兄弟從來都沒什麼感情,而且這兩兄弟自小就是由老爺子親自教養。
他與他們,也不過是點頭之交。
如今看見封棲梧,封朗自然是詫異地頓了頓,才揮揮手,讓醫生離開,然後起身麵帶客套敷衍的笑,寒暄道,
“是棲梧啊?這裡是醫療室,不適合談話,封管家,你先帶棲梧去會客室,給他倒杯水,我換身衣服,一會就過去。”
“是,先生。”
封管家恭敬點頭,隨後轉頭看向封棲梧,笑著道,
“二少爺,我們去會議室等吧。”
封棲梧嗯了一聲,跟著封管家去了會客室,會客室距離封朗做檢查的地方有一段距離,進去後,封管家給他倒了杯水。
沒幾分鐘,換好衣服的封朗出現。
他麵上滿是慈愛和善的笑,封管家幫他拉開椅子,封朗坐下,
“棲梧,怎麼想起來過來看我?聽說你下周就要進公司了,恭喜啊,終於定下來了,父親他一定會非常高興。”
每每聽見封朗喊他祖父父親,封棲梧就眼皮子發跳,覺得膩歪,
這次也不例外,他也不想廢話,乾脆倚在真皮沙發椅的靠背上,垂眼看著封朗,不樂意和他客套,隻是吊著眼,頗有種居高臨下,敷衍封朗的意思,
這也是他一貫對封朗這個入贅繼父的態度,
封朗原以為封棲梧這麼不喜歡林涉,來這也許是為了說林涉什麼不好的言論,誰知道完全不是這樣,封棲梧隻是問他關於林涉以前和現如今的一些深入情況。
尤其感興趣,他是怎麼知道林涉的存在,又是怎麼肯定林涉就是他兒子的。
封朗和封管家互相疑惑地對視了一眼。
“林涉是我的孩子,我這個做父親的還能不知道嗎?”
“這可不一定,”封棲梧轉著眼珠子,小聲的嘀嘀咕咕,一副感興趣執意要聽的模樣,封朗知道他一向是不達性子不罷休,苦笑不已,
“你問這些乾什麼?”
“好奇,好奇。”
封棲梧能對眼前這個明顯被林涉蠱惑的人,和盤托出自己對林涉的懷疑,和想要調查林涉嗎?那必然不能。
封棲梧一副既然執意要知道的模樣,封朗想了想,挑挑揀揀地將情況說出。
……
封棲梧在和封朗打聽情況,而另一邊,林涉正領著大哥看自己居住的房間,也讓大哥放心,
“大哥,你回去轉告吳伯,請他不要擔心,爸爸和封叔對我都很好,不僅這樣,爸爸還專門請醫生給我搭配了營養餐,我在這裡過得挺好的。”
林涉仰著頭,乖巧極了。
聽著林涉的描述,在看看他們給林涉房間的布置,看上去確實用了不少心,
封正逸這才放下心來,隻要林涉沒受委屈,沒什麼不習慣的,這樣就好。
隻是……
想起林涉休學的事情,封正逸在心底歎了口氣,他確實如封管家所想,在考慮要不要給林涉找個家教,但之前方俊義的事情還曆曆在目,算是徹底給封正逸留下了一個陰影。
尤其林涉現在更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更不放心了。
千萬的擔心到了嘴邊,看見林涉帶著光的貓瞳和信賴親近的眼神,統統變成了溫柔,封正逸拍了林涉鬆軟的額發,一向沉靜的眼神中具是溫情,對林涉道,
“你一個人在這,照顧好自己,有什麼需要的,一定給大哥打電話。”
“嗯。”
林涉重重點頭,眉眼彎彎,乾淨澄澈的眼中滿是被儒慕和歡喜,看的封正逸嘴角也不由勾起一絲弧度,心頭都軟了幾分。
他不由自主地揉著林涉頭發,燈光下眉眼溫柔,聲音低沉含笑,
“學業的事情,自己定好注意,大哥可還等著你進公司做我的左右手呢。”
“嗯。”
林涉重重點頭。
林涉又和封正逸說了些話後,才等到主人封朗的到來,不過另林涉詫異的,是封棲梧居然是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的,這讓林涉瞪大了眼,
封棲梧衝林涉挑釁地勾了勾唇,看的林涉是滿頭霧水。
封朗滿麵笑容,熱情極了,大步朝著他們走來,一邊走一邊道,“正逸,你說你和棲梧一起過來,也不提前招呼一聲。”
對待封朗,封正逸因為林涉而柔和下來的氣場變得冷肅,他禮貌而疏離地衝封朗頷首點頭,帶著客套的笑意,
“我和棲梧今天剛好有時間,就過來看看林涉,畢竟林涉也在我們那住了那麼久,他一下子走了,吳伯和我都有些舍不得,就想著今天過來看看他。”
封朗笑的更慈愛了,他欣慰地看著林涉,
“謝謝你們還記得林涉。”
封正逸和封朗有客套了幾句,由於封正逸是下了班才急急趕過來,才呆了不久,就已經天色昏暗,他看了眼外麵變黑的天色,起身和封朗告彆。
臨走前,還特意叮囑了林涉幾句。
林涉都乖巧的答應了。
封朗笑眯眯地看著林涉和封正逸兄弟情深的情景,仿佛為林涉感到高興,看林涉一副舍不得的樣子,封朗打趣,
“日後時間這麼多,你想他了,讓他再過來看你,不就行了。”
封正逸也輕揉著林涉的額發,笑著道,
“大哥以後在經常過來看你。”
林涉頓時眼睛眯成了彎彎的月牙,嗯了一聲,隨後和封朗封管家他們一起送封正逸兩人出了門。
封正逸和封棲梧坐在車上,封正逸放下車窗,衝外麵的林涉擺了擺手,林涉也立即擺手告彆,“大哥再見!”
幾人看著幾個車輛消失在了夜色中,漸漸看不見。
封朗一眼就看見林涉既開心又不舍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舍不得你大哥離開,你大哥不是說了嗎,下次有時間就來看你。”
林涉也想起大哥的話,不由自主地抿唇笑。
“走吧,我們也回去。”
封朗拍了拍林涉,封管家扶著他,三人轉身離開回了莊園內。
因為大哥的拜訪,這一晚上,林涉都沉浸在開心之中,前半夜好不容易睡著,可後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額林涉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
伴隨著腳步聲一起的,還有交織在一起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林涉心底突然一慌,他幾乎是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出了門,跑到父親房間。
此時父親的房間已經被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們擠得水泄不通,他們圍著他,急促的說著林涉聽不懂的名字和數據,冰冷的針.頭紮在躺著的父親身上。
而被眾人圍著的父親,他躺在床上,麵色青白,唇色發紫,緊緊閉著眼,胸膛的起伏都開始微弱,被白大褂們插上各種儀器和導管。
渾身泛著死亡的氣息。
封管家像一座雕塑,守在父親身旁,一動不動。
林涉腳一軟,他扶著牆,惶惶不安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口幾乎要跳出來,他長著嘴,可卻幾次都發不出聲音,急的眼淚開始往下掉。
他不敢靠近,怕打擾了他們,隻敢躲在門口,慌張的看著眼前突變的這一切,
大腦也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隻有眼前可怕心悸的一幕。
就在這時,他聽見為首醫生急切的聲音,
“封朗先生今天是不是麵見了外人?”
像一具重錘狠狠砸中林涉,林涉不由自主的捏緊了門框,茫然地聽著醫生嚴厲的話,
他不明白,見了外人,和父親的病情有什麼關係。
“我們不是說了,患者身體情況特殊,正處於關鍵時期,身體器官多出衰變,免疫力下降,絕不能隨意麵見外人,他們攜帶的病菌都會對患者產生極大危險!”
心臟的跳動幾乎要蹦出來,醫生的話將林涉打的頭暈眼花,幾乎站不直身子。
強烈的打擊讓林涉眼前似乎暈上了大片炫彩的斑斕,耳邊也被覆上一層薄膜,響起陣陣輕鳴,醫生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邊回蕩,
所以——是因為他!
因為他,父親才會突然病危。
惶惶然的林涉隻能第一時間看向現場唯一熟悉的人,他發抖的聲音如同蚊訥,帶著恐懼和顫抖,“封叔,封叔……”
他急需有人在這一刻給他支撐,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封管家連頭都沒抬,隻是立在父親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