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淩恒攥緊了拳頭:“朕什麼都依你, 你便遂了願了?”
花弄影睜開眼, 睨著他笑, 說:“不是遂了我的願, 我能有什麼願?而是你的願何去何從,卻沒有人知道。”
“朕能有什麼願?”
“沒有就好。”花弄影倚著笑,喃喃:“鼓勵你、理解你去冊封妃嬪的事我是做不出來的。”
“朕隻是讓你乖一點,好好過日子。”
“我不是一直這麼做嗎?”
軒轅淩恒一驚,暗想:明玥雖然耿直, 但她心善也從不害人,還真是一直好好過日子。可是為什麼他總是這樣忐忑不安, 總不能真正開顏?他不懂這種情況,如果明玥做到了乖, 又做到了不礙他的事,他還為什麼這樣難過?
軒轅淩恒說:“明玥, 隻有朕好了,你才能好,朕才能保護你。”
“你是在抓住一切你覺得對你有利的東西,跟我有什麼關係。”花弄影邪邪一笑,伸手整了整他的衣襟, 素手剛好沾在他心口。
“祭天、祭祖都是要獻三牲的, 不然就是無禮不誠。你要祭奠自己的心,也是要有禮儀和誠意的,你的心得不到祭奠才這麼難過。”她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在拂他身上的塵土。
軒轅淩恒推開她, 俊目陰沉,說:“你是個魔鬼!”
花弄影輕笑一聲:“我本來就不是天使。”
她起身來,說:“我要去園子裡逛逛,皇上還有事嗎?”
……
軒轅淩恒沒有歇在長春宮,而是一個歇在寢宮,翌日上了早朝後,去了珍淑儀住的幽蘭閣。此時傅秋璃還在坐月子,出不得外頭。但是七八月正值暑氣重時,皇後倒是送來了冰放在屋裡。
原本坐月子的女人絕對不會見皇帝的,但皇帝來探望卻又彆論。好在傅秋璃愛乾淨,如今生產後二十幾天了,她早讓蘭瑩燒了開水冷卻幾分,然後自己擦了身子,隻不過沒有洗頭罷了,但她也用頭巾全裹住,她的衣服、被褥也每天都換。
軒轅淩恒來了,她還是有幾分高興的,孩子正在嬰兒床上睡著了,一個乳母在旁守著。
軒轅淩恒令退了左右,才看向傅氏,發現她雖然生產,但容貌仍然不損,還展露出少婦的豐滿,皮膚仍然剔透。
傅秋璃感覺氛圍很奇怪,她這些日子不是沒有委屈的,想想當初馮惠妃產下四皇子時是什麼情景,而她呢?
她生產時,皇上一句也沒有問過,從來沒有來看過她,洗三時他都隻匆匆出麵看了眼孩子,把一切交給皇後。
傅秋璃道:“皇上能來看臣妾,臣妾好高興。皇上要不要看看五皇子?”
軒轅淩恒淡淡瞟了她一眼,說:“是不是覺得自己生了個孩子就該得到獎賞了?”
“……”
軒轅淩恒輕笑一聲,說:“生一個自己的孩子,一邊得到賞獎,一邊老來還有兒子孝敬,難怪女人們爭破頭。女人本來自己也要留後,憑什麼朕就該賞你?”
傅秋璃起身來跪在他麵前,說:“皇上恕罪,臣妾萬萬沒有此想。”
軒轅淩恒冷笑,說:“彆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做過什麼。”
傅秋璃從容地磕了個頭,說:“臣妾自知蒲柳之姿,才德稀鬆,侍奉君王原就是莫大的榮寵福氣。臣妾如今已經知足,請皇上明鑒。”
彆的女人這時候會辯解,但傅秋璃知道當一個人對自己有偏見時,強自辯解越惹人厭,她反而順著人說,放低姿態。
如果說花弄影是一個刺蝟,而傅秋璃就是一團棉花,這也讓軒轅淩恒微微驚訝。
這傅氏果然不像表麵看起來的這麼簡單。
軒轅淩恒卻沒有了指證她的興趣,看著傅氏,但想她的脾氣心機和福氣,如果沒有明玥,她倒真可能大有後福。
軒轅淩恒微一沉吟,道:“你也沒有照料孩子的經驗,就將五皇子交由賢妃撫養吧。”
傅秋璃終於失去了從容,急忙磕頭求情,說:“皇上,臣妾請您了。五皇子是臣妾懷胎十月生下的。臣妾不由彆的,隻求能好好照料五皇子。”
軒轅淩恒說:“你不過是淑儀,不能撫養皇子。”
傅秋璃膝行過來抓住軒轅淩恒的袍子,哭求道:“皇上,臣妾自知才德有限,但臣妾會學,臣妾會努力地學。臣妾是五皇子生母,為他做什麼事都願意。”
軒轅淩恒說:“你要學不好怎麼辦?豈不誤了五皇子?賢妃的賢德是後宮女子表率,她出身清貴又撫養過大皇子,應該能教養五皇子長大。”
傅秋璃吐嘈:賢德個屁!後宮中最陰毒心機深沉的就是賢妃了。但是她又沒有證據,也不能低級妃嬪口空白牙誣陷她人吧。
“求皇上開恩!孩子怎麼能離開親娘呀,皇上!”傅秋璃是真心哭求,眼淚一絲不做假。
軒轅淩恒正要令王世安去傳旨,嬰兒床上的五皇子忽然啼哭了起來,跪在地上的傅秋璃忙起身跑過去抱著孩子溫柔輕哄。
傅秋璃一雙淚眼,又滿是母性模樣,懷中是比她性命還要重要的珍寶。傅秋璃輕低頭,臉帖著孩子的額,她輕輕哼著曲調,可孩子還是委屈地哭著,良久才息。
軒轅淩恒不禁想起自己小時候,他的生母貞妃去得早,但他在幼時,貞妃也是這樣抱他輕哄。等他沒有了親娘,就是後宮的小可憐了。
這一刻的觸動,讓他退縮了。
傅秋璃是個有心機的,抱著五皇子到他麵前,說:“皇上,五皇子還這麼小,臣妾如何放心得下?若是皇上真想讓彆人撫養他,也請皇上讓臣妾先照料他到過了周歲……臣妾……臣妾真的不求彆的……隻要孩子平安長大……”
說著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軒轅淩恒看了一眼五皇子,他比洗三已經長開了些,小小的,柔弱又可愛,這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不禁攥緊了拳頭,虎毒不食子呀。
這種事他又怎麼做得出來?
他心底湧上濃濃的悲傷和絕望。
軒轅淩恒匆匆離開了幽蘭閣,心卻痛得令他窒息。
祭心,原來是這麼難的,不成功,所以他心裡隻有更難過。
花弄影當然能察覺出軒轅淩恒的變化,他已經和當初不一樣了,他在她麵前維持不住多少帝王的尊嚴。
在她明著說出他那隻值一文銅錢的心後,等於揭開了皇帝的麵俱。他心裡比誰都明白自己沒有尊嚴,可是已經太遲了。他瘋狂的傾慕她,木已成舟。可他的心無處安放,在她看來他的心這麼不值錢,不值得真心回應。
按照正常的女人思維,後妃當到這樣也足夠了,但是渣魚並不能得到安全感。女主光環這東西是很難破解的,她除了皇帝的迷戀什麼都沒有,依仗皇帝的迷戀是愚蠢的。
楊貴妃多受寵,最後不還死在馬嵬坡?
……
“明玥,南方來的貢品你見過了沒有,喜不喜歡?”
軒轅淩恒進了屋來,她正和若竹等幾個宮女做著針線,王世安讓若竹帶著宮女下去了。
花弄影淡淡看了他一眼,說:“沒有什麼喜不喜歡的,左右就是那些東西。”
軒轅淩恒坐了下來,看到她縫製的衣服有些奇怪,問道:“這是什麼袍子?”
花弄影說:“我自己做的,記得小時候哪裡見過西方羅馬帝國的畫,上麵的人穿著類似的袍子。當然,我做的肯定比他們好,這是雪緞做的。”
拉小提琴當然是要穿西式服裝好,雖不能穿現代那樣爆露的禮服,改良中世紀樣式總是可以的。還有她讓宮女人一起幫忙縫製,也要給三皇子做兩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