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忌也和樞密院幾位高官說了自己要去徐州拜壽, 順便遊曆天下去, 關於雍州軍務的事就不要找他了。
以他的身份, 現在還不能任性離開中都, 以免涉疑,他這樣表態其實等於是告訴皇帝。
到了五月底,他就簡單收拾了行禮,騎了馬離開中都。
這日抵達開封城外三十裡驛站投店,他也不欲多惹是非, 晚上簡單吃過就洗了澡睡下了。因是夜間總是想到就要再見情人了,夜間難眠, 於是練起了神照功。這門功夫極為難練,也隻有他這樣極度聰明, 性子瀟灑的人適合。半年來但覺易筋煆骨之效,功夫精進了半成一成。須知他這樣少時有際遇, 武藝練到這樣水平的,再要明顯提升是很難的,何況是半成一成的,高手過招有時都隻在半招之內,甚至比的已經不是武功。
忽聽屋頂有人聲響, 魏無忌怕受暗算, 隻得收了功夫。總聽客店裡不甚太平,他久未在江湖,竟也不知如今江湖事了。睡不著又不能練功,好奇心下提了劍偷偷從自己屋子的窗子摸了出去。
聽到一樓人往東北角追去, 他也提了輕功追出去,到了一處荒草地間,他摸到了一棵樹上。
但見前頭人影浮動,均都亮出了兵器。
魏無忌內功甚好,但聽一人道:“烏老弟,我知道是你,何必藏頭露尾的?”
又有一人道:“我本不欲與你為難,你偏要來尋死糾纏,那也怪不得我。”
原來那人道:“我知烏老弟你刀法精深,但是你雙拳難敵四手呀。”
魏無忌暗想:這要打就打,既然人多就上呀!但是那群追的人顯然是有忌憚。
姓烏的使快刀的,難道是泰州水泊烏家堡的老二烏仲義?
那烏老弟說:“你覺得我們烏家堡五虎會怕你們嗎?”
那人道:“若是從前嘛,那是要讓三分的,但是聽說你們烏家堡作孽太多已進了朝廷的眼,上月朝廷就派了兵馬來圍剿你。你們烏家堡五虎死的死、傷的傷。”
烏仲義突然朝那人發射了一把暗器,應該是鐵藜子,但是那人早有防備,躲得快,但他身邊的下屬卻遭了秧。
聽到人的哀嚎聲,魏無忌也不禁皺眉,這是要出人命了。
那邊已經鬥做了一團,烏仲義以一敵六,一時之間場麵極是血腥,魏無忌也猶豫著要不要出手,但他此行實不想惹麻煩。
不過一會兒,烏仲義栽倒,而圍攻他的六人也受了傷。剛才說話的人呸了一聲:“你這是自己找死!老巢都被抄了,還敢來貪我的藏寶圖。”
烏仲義道:“你們黃河幫又是什麼好東西了,這藏寶圖哪來的?還不是殺人越貨?李家鏢局父子之死的原因彆人不知,我卻清楚。”
那黃河幫的人說:“你知道又怎麼樣?現在還是要死。”
烏仲義是烏家堡五虎唯一而健全的人,大哥和四弟死於亂箭,而三弟和五弟已成殘廢,烏家兄弟極是狼狽,隱於市井。他到河南原來是想投靠從前的江湖朋友,但是怕被朝廷抓住一時不敢任性露麵。他在開封居然看到黃河幫的人,以前兩方是有來往的,便想上去試探試探,許還能得個收留。沒有想到遇上他們謀奪李家父子手上的藏寶圖的事,烏仲義沒有想救李家父子,但是事情卻是弄得清楚。
近來的狼狽苦日子他是受夠了,他本是強盜,這藏寶圖他本性上來怎麼也要看上一看的,朋友也是顧不得了。
魏無忌也沒有當天使,任黃河幫的人將烏仲義殺了,看他們要離開,魏無忌還想上去問個清楚,卻忽見離他十幾米的另一棵樹上一個呼吸。
魏無忌不禁暗驚:這附近還有人,他竟現在才發覺,這人武功實是不凡。那他幫上這棵樹時,他定然已經在那樹上,他是知道他的。
待黃河幫那些人走後,魏無忌跳下了樹,說:“相逢也是有緣,閣下何不下來一會?”
聽得一聲響,從另一棵樹上跳下一人來,身材頗為雄健,現在隻有一絲殘月月光,看不清他的長相。
那人道:“閣下好耳力,我隻亂了一息,你就能察覺,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魏無忌名滿天下,他可不想惹麻煩,笑道:“免貴姓遊,名太衝。未請教尊駕。”
因為她要叫小魚,那他就姓遊。
那人笑道:“遊兄倒是文縐縐的,我姓韓,單名一個明字。”
魏無忌暗想:自己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難道也是化名,還是江湖新出的高人。
自己就是化名,魏無忌也不追問了,隻說:“韓兄好。”
“遊兄好。”
魏無忌又道:“韓兄你知道他們爭的什麼藏寶圖嗎?我久居家中,竟是剛知此事。”
韓明道:“這正是近來中原江湖上沸沸揚揚的一件事,據說前隋末年,起義軍頭子陳繡為禍天下,搶了不知多少金銀財寶,後來讓他的四個義子將寶物偷藏起。原是想要當皇帝後再拿出來享受,卻沒有想到被各方諸侯共同討伐而死。天下分裂六十年,直到本朝一統,天下安定,但是陳繡當初藏的無數寶物卻沒有找到。卻是聽說有一夥盜墓賊,在一個百年前的古墓裡發現了一張藏寶圖,就是陳繡一個義子留下的圖。”
魏無忌不禁目瞪口呆,嗬嗬兩聲,說:“這樣的傳言,怎麼會有人信?”
韓明歎道:“人為敗死,烏為食亡,誰又說得準呢?”
魏無忌天色漸白,這裡死了人,他可不想被看到說不清楚,就和韓明告彆。韓明倒也是不喜惹麻煩的人,也就告辭。
魏無忌這時能看到他還是相貌極為英俊的一個男人,隻三十歲上下,讓他暗暗稱奇。
魏無忌到了鄭州時就已經易了容,相貌倒是普通英俊,不似他原本那樣妖孽。
魏無忌回到客店,讓準備了水和乾糧,就儘快離開。
一路東進,但凡旅店,江湖人越發多起來,魏無忌覺得很是反常,不禁微有些憂心。
他想退出朝堂,攜美浪跡江湖,要是江湖一般亂糟糟的,他們也覺麻煩。而魏無忌出身當世除皇室之外的第一門閥,曆史比皇室還久,對於藏寶圖的覬覦倒是不重。魏家數百年積累的財富絕不下於一個寶藏,最重要的是就算真有這樣的一個寶藏,至少他魏無忌也絕不能爭。
比皇帝更有錢,還有這個軍事才能,手底下還有人,有雍州這片勢力範圍,這是造反呢還是造反呢?
總算在三天後抵達徐州,找到徐白家時已是下午,徐白一見他大喜。
“太衝,我也猜到你這個月會來,沒想到來得這麼早!”
魏無忌抱拳道:“多勞徐前輩惦記了。”
他左右看看,徐白知他意思,說:“薑姑娘去鄰村代課了。”
“什麼?代課?”他沒有聽說這個詞。
徐白解釋道:“鄰村的私塾的先生之前生病,是薑姑娘給治的,後來薑姑娘有空就代先生上上課。聽說私塾中的孩子們也喜歡聽薑姑娘的課,薑姑娘也算找了個事做。”
畢竟現在她也不便到處亂走,給最近的一個村子的人治病還是有空閒的,而村子裡有六七十戶人,總不能天天很多病人。
魏無忌笑道:“我去找她。”
魏無忌騎了馬過去,不到一盞茶時間就到了,尋路過去。到了私塾外,他壓抑住激動,也幻想她彬彬斯文君子風度給村中的孩子講課,沒有想到這時私塾屋內一片嘻嘻嗬嗬孩童的笑聲。
魏無忌在窗口偷看,就見一個身材並不高的少年,穿著一身青衣,手中拿著一把折扇,笑眯眯地在講著什麼,但絕不是四書五經六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