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外麵的天剛蒙蒙亮。
莊抑非起床後,去廚房做了些簡單的早餐,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安靜地用餐。
用完早餐,他掃了眼桌上的蘋果,定定地看了幾秒,略有諷刺地扯了扯嘴角,隨後穿上外套出了門。
當年莊家破產後,他和母親在這裡居住過。不是多美好的回憶,回想起來也儘是令人窒息的壓抑,但偶爾累了也會往這邊走走。
有個說法是當人老了就容易回憶過去,莊抑非正當而立,還遠遠談不上老,舊地重遊也不是為緬懷過去,純粹是想找個地方安靜一會兒。
落魄的時候,喝酒喝到吐也沒人理他是誰,這個時候才叫你明白什麼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莊家沒出事之前,莊旭堯和莊太太對唯一的兒子是寵愛有加,偏偏兒子又出色,從小便沒受過什麼挫折。
順風順水了二十年,短短時日卻來了個天翻地覆,哪是簡簡單單的家破人亡四個字就能道儘其中的艱澀?
循柔試想了一下,換做是她,她也得讓孟家人嘗嘗同樣的滋味,讓他們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然而她現在就是孟家的小女兒,他早就給她打上了標簽,不對她下黑手,便是莊總高抬貴手了。
循柔明白這樣的道理,因此她也不愛往他眼前湊,太累。
她隻能另辟蹊徑,磋磨磋磨小莊。雖然都是一個人,但總能找到點區彆,小莊對她沒有仇恨,這點便是最大的不同。
循柔不想頂著彆人的仇恨,因為她知道那是怎樣一種心如刀絞的滋味,帶著恨意的眼神落在身上,是會灼傷人的。
如果真是她做的,她也就認了,替彆人來頂罪,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莊抑非不想看到她,她也未必想見到他,但有時候事情並不是順著自己的心意來發展的。
循柔打開門,聽到腳步聲便仰頭看了一眼,她在莊抑非的身上停了一秒,旋即低頭去看到放在門口的紙箱。
平常她不會醒這麼早,今天是被敲門聲給吵醒了。
循柔打量著腳下的紙箱,大約有兩個鞋盒大小,不知道裡麵裝了什麼東西。
她蹲下身子,伸手拆開了紙箱。
剛撕開膠帶,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便傳了出來,循柔往後仰了仰身子,覺得不太對,她站起身用腳撥開了紙箱。
血肉模糊的一團紅肉,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誰這麼惡心?!
循柔捂住鼻子,一腳踢開紙箱。
紙箱被踢到莊抑非的腳邊,擋住了他下樓的腳步。
莊抑非看到紙箱裡的東西瞬間皺起眉頭,裡麵盛著幾隻被剝了皮的幼貓。
循柔也是見過世麵的,但仍然被紙箱裡的景象給惡心壞了,她緊緊地捂著口鼻,看向莊抑非。
莊抑非抬了抬眼,看到她投來的目光,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她那是什麼眼神。
當然是看變態的眼神,循柔沒有因他的冷臉而有所鬆懈,被仇恨逼紅了眼,什麼事乾不出來,更何況他還出現在了事發現場。
莊抑非不關心她招惹了什麼事情,如果她腦子還沒進水,很快會有警察來處理。
他抬腳把紙箱撥到一邊,正欲下樓,視線卻忽地一凝。
莊抑非停住腳步,注意到紙箱的搖蓋上有一個不起眼的標誌。一般人可能並不當回事,但他這幾年接手了莊家在海外的部分事務,對這個標誌相當眼熟。
紙箱的位置有些偏,為了看得更清楚,莊抑非往左邊走了兩步,停住腳步確認了一下。
隨後,他抬眸看向循柔,像鎖定獵物般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深邃的眼眸暈染著深不見底的暗色。
“……”更像變態了,循柔拿出手機,抿了抿唇,“我要報警。”
莊抑非點點頭。
這會兒他也不走了,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循柔趕緊打電話報警,說清原委後,等著警察來處理,她自己可不想碰那個紙箱。
裡麵的東西太惡心人了,她恨不得把這玩意兒踢得遠遠的,但樓道就這麼窄,對麵就是彆人家。
萬一彆人開門看見那玩意兒,不就成了她故意恐嚇了。
循柔瞅了瞅莊抑非,疑惑他怎麼還不走,她可不認為他在這裡當門神是為了保護她。可能是要留下來配合詢問?這麼自覺的麼?
其實她注意到他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或許那才是讓他留下來的原因,但是她的好奇心還不足以讓她再去看上幾眼。
有時候記憶力太好也是個問題,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這會兒還在她腦子裡閃現,都有些反胃了。
莊抑非睨了她一眼,覺得她膽子還挺大,嫌棄和惡心居多,倒沒見到幾分害怕。
還不都是練出來的,循柔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傷心,被人嗬護在手心的小姑娘,應該更矯情一些。
臉色再蒼白點,像受驚的小鳥般叫上幾聲,再垂點淚珠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