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然，還在不高興嗎。”
裴敬和屏幕上的宋原一樣戴著副細框眼鏡，穿著得體的正裝，走起路來也不緊不慢，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裴清然在人前知性體貼，唯獨對裴敬冷臉。
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哥哥究竟是怎麼樣的變態敗類。
裴敬不知道裴清然厭惡似的，來到裴清然背後站定，陪他一起看宋原的詞條廣場。
裴敬：“這件事我提前打聽過，但研究院那邊嘴很嚴。”
裴清然嗆聲道：“要你有什麼用。”
裴敬轉動裴清然坐的電競椅，讓裴清然跟他麵對麵：“至少在我的爭取下，你隻被禁賽一周。”
裴清然不說話了。
教唆臥底的事如果沒有裴敬，他可能會禁賽一個月。
裴敬伸出右手托起裴清然下巴，拇指在裴清然側臉輕輕拂過，鏡片下的雙眼中盈滿迷戀：“退役跟我出國吧，清然，有宋原在，喜歡你的人會越來越少，但我會永遠喜歡你，照顧你一輩子。”
裴清然想把裴敬的手打開，卻被反握住手腕舉到頭頂，兩人一個站一個坐，身高帶來的差距
() 形成巨大壓迫感，他整個人都陷在裴敬帶給他的陰影裡。
他猛地朝裴敬臉上啐了一口：“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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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敬從西裝口袋裡掏出個盒子放到電腦前，轉身離開裴清然住處。
盒子隻有掌心大小，上麵係著精致白色絲帶，盒身刻有走筆流暢的暗紋，如果不是了解裴敬，裴清然都要以為裡麵是求婚戒指。
他憤怒地舉起盒子就要扔垃圾桶，又想起裡麵是什麼，轉而走向衛生間。
人渣！
裴敬就是個人渣！
裴清然將盒子裡的東西衝進馬桶後，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臉讓自己冷靜。
絕對、絕對不能落到裴敬手裡，否則這輩子就毀了。
他要贏。
把榮譽、把所有人對他的喜愛都贏回來。
宋原……
對，他需要宋原，有了宋原，他就能重獲往日榮光。
而且宋原耳根子軟，重感情，對親近的朋友有求必應。
裴清然打定主意，找出裴敬之前幫他調查的宋原現住址，循著導航打車過去。
他教唆康長鳴臥底的事雖然曝光，但他堅決不承認，至少保留了一層虛偽的表麵和平。
幾下敲門聲後，房門被從裡麵打開。
莫霰顯然剛洗完澡，頭發還冒著濕氣，柔軟的浴袍更讓他顯得比平時更好說話。
他問道：“裴清然？”
裴清然擠出極具個人標誌的淺笑，柔弱又無辜：“宋哥，我想和你聊一聊。”
莫霰讓出空隙讓裴清然進來。
等莫霰坐下後，裴清然沒有客套，當即朝莫霰鞠下一躬：“宋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沒讓康長鳴給我當臥底的意思，非常抱歉給你和南新戰隊造成困擾！”
莫霰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裴清然看著對方風輕雲淡的樣子有些摸不著頭腦，宋原脾氣其實還可以，就是容易被激怒，怎麼現在連點反應都沒有？
他念頭轉了幾圈，苦笑道：“事情發生後我就想來見你，但宋哥你也知道，《深空》季後賽日程排得太緊，要麼是南新打比賽，要麼是瑞瀚打比賽，就算不打也得訓練，總找不到機會。”
莫霰：“是挺忙的。”
裴清然心中罵道，油鹽不進！
看來康長鳴的事真的讓他很生氣。
裴清然決定繞過這個話題，他欲言又止地舔了下嘴唇，垂眼拿起莫霰給他拿的飲料，手指在上邊不斷摩挲：“說實話，這段日子訓練的時候總是在想跟你道歉的事，但又覺得沒臉見你，直到今天路過玉井街，忽然就有點忍不住。”
玉井街。
裴清然設計讓宋原陷入危難，好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俘獲人心的地方。
莫霰
() 了然，裴清然是想拿當年“救過”宋原的恩情打感情牌。
他輕歎道：“玉井街……感覺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是啊，已經過去很久了……宋原……”裴清然換了更為熟絡的稱呼，抬頭看向莫霰，“如果後來的那些事沒有發生，今天就是我們在一起兩周年紀念日。”
莫霰自動把裴清然的話翻譯成“宋原被坑被吸血兩周年紀念日”，他出聲道：“你記得真清楚。”
裴清然笑著看他：“你說我記得清楚，不證明你也記得清楚嗎。”
莫霰心想，如果餘生微在這兒高低得給裴清然扣個“6”。
不等莫霰回應，裴清然臉上還帶著笑，眼尾卻突然淌下一滴熱淚，他自己拿手背抹掉，撇開頭看向窗外。
“我還記得當初我們一起攢錢付了房子首付，房子不大，但每一個角落都是我們用心布置的，你還在書房牆上貼了季早獲得《深空》比賽三連冠的照片，說以後一定要變得比季早更厲害。
“我們還打算退役後要養隻薩摩耶，你說薩摩耶很可愛，笑起來的時候特彆像我。
“家裡都是你做飯，因為你說我平時輔助你就夠辛苦的了，這種小事當然不能讓我受累。
“宋原，我好久沒吃過你做的宮保雞丁了。”
裴清然猶如在風雨中經受摧折的小白花，嬌豔脆弱，仿佛再一用力根莖都會折斷。
“宋原，回來好不好，我什麼都答應你。”
他剛要繼續擠出眼淚，客廳拐角處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嗚嗚嗚嗚嗚……！”
裴清然：“？”
眼淚和情緒都被堪比高鐵追尾的哭聲堵了回去，他扭頭看向聲源處。
餘生微穿著明顯大一號的襯衫，就連短褲也鬆鬆垮垮，頭發隻擦到不往下滴水的程度，半捂著臉快步來到莫霰身旁，一氣嗬成地甩掉拖鞋跪坐在沙發上，然後攬著莫霰手臂一頭紮進他懷裡。
“原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他沒了你還有聞烽裴敬和一群挑撥離間的狐朋狗友，但我沒了你就什麼都沒有了嗚嗚嗚嗚……”
裴清然：“？？？”
餘生微你在說什麼鬼話？
等等，宋原剛洗完澡穿著浴袍，你怎麼也像是剛洗完澡，而且穿的還是宋原的衣服？！
裴清然這邊猶如五雷轟頂，莫霰那邊也差點破功。
他強忍著沒笑，擼貓似的擼餘生微後頸：“不走。”
餘生微抬起頭：“真的嗎？”
比起裴清然做作的眼淚，餘生微現在眼睛紅得格外真實，連眼尾都熏出了顏色，眼眶裡還盛著淚水。
莫霰眉心壓出一條淺痕：“怎麼哭了。”
餘生微眼淚直往下掉：“不想你離開，我沒有你不行，原哥哥，我也可以跟你養狗，我們養德牧，而且我還不會跟你生氣，不會往你身邊派臥底，更不會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比賽輸了才找你嚶嚶嚶。”
他嘴上說的柔柔弱
弱，腦海裡的語氣卻氣得要死：“啊啊啊！我剛在洗澡，聽到裴清然過來說的話，一激動，洗發水進眼睛裡了！好疼！”
莫霰：“……”
所以你是急著吃瓜和陰陽怪氣裴清然對吧。
莫霰好氣又好笑，他抬著餘生微的臉，仔細觀察餘生微眼睛情況。
他同樣在腦海裡回應道：“洗乾淨了嗎？”
餘生微：“洗了，還是有點疼。”
莫霰眉心擠出的痕跡漸深，洗發水一般都會考慮到不小心進眼睛裡的情況，成分不會太傷眼，但每個人體質不同，也有特殊情況。
兩個人在關心餘生微的眼睛問題，但裴清然聽不到他們腦內交流，於是畫麵在他看來就是兩個人當著他的麵含情脈脈對視。
裴清然牙根癢癢。
無論是宋原離開瑞瀚時餘生微把他接走，還是在醫院碰見宋原和餘生微時，裴清然都單純以為倆人是舊友見麵，畢竟宋原那麼喜歡他，怎麼可能短時間內就跟餘生微搞到一起。
但現在由不得不相信。
倆人又是一起洗澡又是深情對視！還能有假嗎！
他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大方些：“宋原……你們……”
莫霰剛才看裴清然還像在看笑話，這會兒眼神裡摻雜進去顯而易見的不耐煩：“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裴清然從小到大還沒吃過這種虧，臉黑得像陳年鍋底，他齒縫裡擠出幾個字：“祝你們幸福。”然後轉身就走了。
莫霰出聲道：“我帶你去醫院。”
“沒關係，一會兒就好了，”餘生微揉揉眼睛，“我們還要去參加《深空》的聚餐，會來不及。”
“彆亂揉，”莫霰把餘生微揉眼睛的手擋開，“來得及，走，先去吹頭發換衣服。”
“哦。”
餘生微跪坐壓到了腿，猛地一下地沒站穩，摔進莫霰懷裡。
不等他起來，房門傳來電子鎖認證成功的動靜，Jerry站在門口，神情複雜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