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金陵城(14)(2 / 2)

桃花令 睡芒 15428 字 8個月前

蕭太後見狀差點暈過去,來賀壽的女眷都被嚇到了,控製不住地尖叫出聲,那些舞姬本來跪在地上,看見蟲子爬過來,蟲子很小,隻是太多了些,一分散,就沒

那麼可怕了,跟螞蟻似的,忍不住用袖子裹著手掌碾死。

宇文鐸抽搐不止,蕭太後又驚又恐!

“徐徽大膽謀逆,犯上作亂,暗殺皇帝,論罪當誅九族,就地處死!”

宇文鐸開始口吐白沫:“蟲子……蟲子,不能……死……”

壽宴徹底亂套,蕭複麵無表情地坐著,將剛送上來的毒酒,慢慢灑在了地上。

宇文鐸睜著眼咽氣了。

死得不明不白。

死前還挨了一巴掌。

宦官嚇得崩潰,坐在地上:“陛下……”

唐孟揚這個瞎子哭得最傷心,好像死了爹一樣:“陛下啊!”

一通哭喪的聲音裡,黃指揮使很快拿下徐閣老,太後滿臉是淚:“皇兒!我的皇兒!”

蕭太後顫抖著說:“把他殺了,殺了!”

黃指揮使也是一臉怔忪,可頭腦還是清醒的:“太後,此事定有蹊蹺,先拷打查明真相再斬首也不遲。”

“黃指揮使,你連太後的話都不聽了麼?”蕭複慢慢起身,走到蕭太後身旁蹲身。

宇文鐸死去的眼睛還殘留著驚恐,就那麼直直地盯著蕭複。

蕭複嘴唇冰冷地翹出一個弧度:“長姐,此事便交由我來處置,如何?”

“蕭複……好,”蕭太後趴在兒子未寒的屍骨上,“此事,你全權處置。”

“黃指揮使,聽見了麼?”蕭複起身,抽出一把繡春刀,刀身泛著冷森的光。

黃指揮使知道這事兒和蕭複脫不開關係,徐閣老不能死,死了就死無對證了,他羈押著徐徽,將他攬在背後:“我黃典效忠的是皇帝,不是你這狗賊!”

“你倒是忠心耿耿,和這弑君的逆賊,是一夥的?”蕭複提著刀朝他走去,步伐緩慢且沉重。

龐襄本來都跑了,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看見那個緋紅衣袍的定北侯,像個閻王似的,手起刀落,把徐閣老的腦袋砍了下來,血齜了他一臉,他還在笑!

“變態啊!”龐襄攙扶著老爹,“爹,我們快走!”

“不能走!不能走啊,陛下啊!”龐大人失聲慟哭。

四周上百錦衣衛,被蕭複這手給震到了,好……快的身法。定北侯這身武功,在江湖恐怕也是數一數二。

蕭複若無其事地一手提著繡春刀:“太後懿旨不管用,那這虎符呢。”

太上皇退位之時,始終沒有交出來的東西,也是宇文鐸這皇位坐得不穩的原因之一。

居然在蕭複手裡!

黃指揮使瞳孔緊縮,看著蕭複掏出來的黑色虎符。

是虎符不假……

虎符在手,可號令千軍萬馬!

怎會,怎麼會落在他手裡!

見虎符如見聖上,黃指揮使膝蓋一彎,悶聲跪了下去。

朝臣沒有走遠,還有許多不敢走的,見狀聞言,也跪了下去,埋頭不敢吭聲。

眾人心裡霎時隻有一個念頭。

蕭複想坐龍椅,他要奪取皇位!這江山,已改朝換代,要姓蕭了……

豈知蕭複對這皇位沒有半點興趣。

“皇上駕崩,本侯作為皇上的舅舅,心中哀痛不已,”蕭複哭不出來,頭也不回地問,“梁公公,陛下可曾立過遺詔?四位皇子,立誰做儲君?”

“不……不曾,隻前些天,寫過密旨。老奴這就去拿密旨!”

這密旨很簡單,就是痛批了徐黨惡行,徐黨的枝枝蔓蔓,全部革職處理,後代不予為官。

吏部尚書是個膽大的:“陛下沒有立儲,這天下……國不可一日無君啊!否則必將天下大亂啊。”

“陛下駕崩,立儲一事,自當由太後定奪

。”

皇帝剛死,一群有事業心的老臣,隻關心立儲的事。

“二皇子是慧貴妃所出……”慧貴妃已經被打入冷宮,褫奪了封號,喊慧貴妃,未免不妥。禮部尚書便改了口道:“徐氏,罪臣之女,二皇子自然不能做儲君。”

“自古以來,都是立嫡長子為儲君,微臣覺得,大皇子最為合適。三皇子四皇子尚且年幼,恐怕還要太後垂簾聽政。”

“大皇子,也才堪堪九歲啊……”

“夠了,夠了,”蕭太後徹底聽不下去了,抬起頭時臉色都是灰白的,眼神無光道,“皇帝適才剛剛駕崩,這些瑣事,押後再議!眾卿家聽旨,哀家封定北侯蕭複為攝政王,代哀家柄國執政!管理朝綱!”

蕭複掀起緋袍,跪了下去:“臣蕭複,領旨。”

朝臣對視一眼,紛紛跪下,異口同聲道:“臣等,謹遵太後懿旨。”

黃指揮使抬起了頭,盯緊著跪在血泊裡的蕭複。

他跪得背脊挺直,下頜堅毅,衣裳紅得刺目。

皇帝駕崩,瑣事頗多,龐大人身為禮部尚書,最是頭大,不時地偷瞥一眼蕭複,知道他性格記仇還小氣,不知道現在讓兒子過來磕頭道歉,還來得及嗎……

而且在新的君王登基之前,皇帝駕崩的消息必須要封鎖,免得傳到外麵,引得邊關禍亂。

蕭複還沒洗臉,身上有濃重的血腥味,站在了龍椅前頭,居高臨下地道:“今日之事,誰敢往外傳,明日本王就讓他掉腦袋。”

朝臣們都知道其中利害攸關,事關黎明百姓,天下蒼生,誰都曉得,定不能讓消息傳出了金陵!

“立儲一事,本王與太後商議定奪。龐尚書。”蕭複喊禮部尚書。

“微臣在!”

蕭複看過去:“陛下甍了,京城貢院也關了吧,將春闈推遲。”

“這……”按理說,是該如此,可這緊要關頭,蕭複怎麼想到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的?龐尚書很快應道,“臣這就去辦!”

宮裡出了這樣大的事,內廷夜不寐,蕭複就不是個能管朝綱的,瑣事太多,搞得他心煩。

先讓人帶著他的口令,去活捉趙王,還要安排朝臣各司其職,將外邦使團看押,一隻蚊子都不能飛出去,最後,四個小皇子被梁公公帶到他麵前來。

蕭複眼尖,瞥見了眼前蒙著一塊白布的唐孟揚。

什麼檔次啊,和他家林郎用一個顏色的蒙眼布?

“攝政王,這位是唐公公。”

梁公公注意到他的目光,低聲道:“唐公公原先是內閣大學士,是個人才呢。可惜被徐黨所害,就沒了眼睛,還被……割了器官,皇上、先皇大發慈悲,將他留在宮中。”

唐孟揚——

蕭複盯著他冷笑。

唐孟揚不知所措,因為瞎了,耳朵也變得不好使,隱約也知道情況,知道麵前這個,是攝政王,和皇帝無二區彆。

不過他一向擅長拍馬屁,當即跪下喊:“奴才唐孟揚參見皇父!皇父千歲千歲,千千歲!”

蕭複是皇帝的親舅舅,如今是攝政王,手裡有太上皇的虎符,稱一聲皇父不為過。

連梁公公都心中暗歎不已,這個唐孟揚,皇父這種稱呼都想得出來,是個有前途的啊!

是啊,前途很好,前途一片灰暗。

蕭複扭開頭,多看一眼這個死斷袖都嫌臟,揮了下手:“一臉倒黴相,打發他去倒夜壺。”

梁公公心裡一驚,就趕緊讓人把唐孟揚帶下去了。

唐孟揚更是一臉懵逼,自己明明哭喪哭得那麼真誠,為何讓自己去倒夜壺啊?就那麼倒黴嗎??自己當上從二品大總管,還不到一天啊!

蕭複這才有工夫搭理四個皇子

皇子們紛紛跪下,喚“皇父”。

蕭複沒說什麼,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四個孩子麵前。

他的身高對於這四個孩子而已,過於的高大了,渾身的血腥氣,讓人喘不過氣的壓抑。

大皇子宇文煜,快滿十歲了,父皇駕崩,眼睛都哭紅了。

二皇子宇文煊,年僅七歲,有些陰鬱地低著頭,母親被打入冷宮,今日之事,他方才也聽聞了一些,外祖謀逆,自己怕是也會被丟到冷宮去。

而三皇子宇文煥,與二皇子年齡相仿,生辰都差不了幾日,是個端莊溫和的模樣。

四皇子宇文煴,才三歲不到呢,還在啃手指。

蕭複一個個地打量過去,都很害怕他,隻有宇文煴膽敢抬起頭來望著他,一臉的天真爛漫。

蕭複就彎腰問他:“煴兒,笑什麼啊?”

伺候宇文煴的嬤嬤心都提了起來。

宇文煴吐字不清道:“皇父,漂亮。”

嬤嬤要暈厥了。

梁公公也慌了,擔心蕭複暴怒捏死這個小皇子。

沒想到蕭複一點都沒生氣,還蹲下反問:“皇父是你見過最好看的人嗎?”

“是……”宇文煴睜大烏黑的眼睛望著他,睫毛長長的,“母妃也漂亮。”

“孝順的孩子,本王最喜歡孝順的。”蕭複伸出滿是血汙的臟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另一邊的三位皇子,表情各異。

上書房的皇子少師,是翰林院大學士,今日也在宴席上,現在還不能出宮,此刻顫巍巍將四位皇子的功課和文章遞了上去:“攝政王請過目。”

蕭複哪裡看得懂這些,隨意翻了幾下,頂多看出個字醜不醜,這些皇子師從大家,一個個字都比他寫得好看。

若是薛相在,興許能給出有建設性的意見。

蕭複抬頭望去,窗外天色剛亮,朦朦朧朧地籠罩著鬼影重重,冤魂不散的皇宮。

他寫了一封信,確切來說,就單是一個字。

“儲”。

將紙疊起來,交給元慶:“帶到行止觀給他。”

元慶了悟地點頭,即刻出宮去。

蕭複起身來:“梁洪,備馬車,給皇子們更衣,本王要帶他們出宮。”

梁公公稍愣,有些為難,但還是立刻道是,蕭複突然說等等,他低頭看了下自己血跡斑斑的緋袍,道:“先沐浴。”

他雖然聞不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也看得見,知道血是臭的,待會兒會嚇到林郎,都不樂意跟自己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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