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金陵城(32)(1 / 2)

桃花令 睡芒 11494 字 8個月前

第六十三章

金陵城(32)

從太醫院醒來,梁公公帶自己來的一路上,林子葵都在想。攝政王蕭複,便是蕭照淩,他扮作女兒身“嫁”給自己,到底想做什麼,圖一時好玩麼,認為自己是個軟弱可欺的寒門讀書人麼!看自己蒙在鼓裡,當成樂子麼?!

現在蕭複竟然用辭位這種把戲來耍無賴,林子葵不覺得他認為自己比皇權要重要,隻覺得他幼稚荒唐,這身朝服是說不要就不要的東西麼?說脫下就能脫下的嗎!

沒了攝政王,鄴朝還不亂套,趙王還不起兵,關外蠻夷,這表麵的四海太平,統統都會翻了天。

蕭複默不吭聲將玉帶抽出,寬下身上隆重而華麗的外衫,裡頭是一件花紋素雅的銀紋內衫,領口和袖口一圈暗紅色。腰上是他的令牌。

隻見令牌上掛著平安扣和一香囊,林子葵認出來,平口扣是自己所送,香囊是自己在淮南鐵佛寺跪經所求,都說鐵佛寺求平安健康最是靈驗,便是那時候求的。

林子葵的視線接觸到這三樣東西,視線變得怔怔的。

蕭複張開雙臂,袖口長長的,沒了蟒袍,他身上的不怒自威,都放低了,朝林子葵低聲道:“這樣,你肯認了麼?”

林子葵嘴角泛起苦笑,想興許是他是有一些真心的,他還戴著自己那不值錢的平安扣。

可這不代表林子葵可以輕易接受此事,他情願自己是做了個夢,蕭照淩隻是雲南一世家公子,他沒有那麼的高不可攀,遙不可及。

“子葵?”蕭複跪坐下來,修長的手指去捧他的臉,眼眸帶著哀傷注視著林子葵,聲音很輕,“我不做攝政王了,今日便下旨昭告天下,你還不肯原諒我麼?”

林子葵搖頭,想把臉扭開,但蕭複那溫柔的動作,出乎意料的桎梏。他不得不抬眼盯著蕭複,眼睛漆黑,聲音變得啞了:“你這樣做了,是讓我置天下黎民於不顧。”

“這和天下黎民有什麼關係,是你我的兒女私情。怎麼,還不許我哄自家郎君麼?”

林子葵看見他臉上是笑著的,這笑意盈盈的模樣,就和平素對待自己是一模一樣的,恍惚間他又是那個娘子,眨眼是朝堂上高高在上的權力中心,二者在眼前交錯繚亂。

林子葵閉上眼睛:“學生懇求攝政王,放學生出宮。”

蕭複盯著他良久:“我待會兒派人送你回府。”他伸手捧著林子葵的臉,腦袋微側嘴唇印上去,這個吻無疑是溫柔的,嘴唇也是溫熱的,林子葵卻是膽顫。熟悉的濕滑感,每每唇舌交纏,他往往會被勾引得沉浸其中,無法自拔,現下心裡既動搖,又覺得害怕。

蕭複看他發抖,就將他抱著了,掌心按著他的後腦勺聽自己的心跳聲。

他這麼怕自己麼?

幸好今日瞞不住了,才讓他知曉這事,若早讓他知道了,林子葵不是早就跑路了。

蕭複的大掌安撫性地撫摸著他的後頸和背脊,林子葵仍然渾身顫抖,艱難地出聲:“您放我出宮吧。”

蕭複沉聲:“會的。”

在他懷裡眼前隻有黑暗,林子葵就覺得鼻酸難過,又想回抱他,可不敢。

蕭複想,以前親他,林子葵還會羞澀地回應,知道張嘴,知道伸舌,現在隻會發抖了。

蕭複遇見解決不了的煩心事,往往會想到殺人,殺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捏死了源頭,便不會心煩了。

當初殺宇文鐸就是,他忍讓再三,還是覺得這傻逼煩透了,死了最好。

可現在這事怪誰去。

怪肖家二小姐碰巧姓肖麼?

要不把她殺了?

怪那日趙小王爺派死士暗殺他麼,否則他也不會去行止觀,不會遇上林子葵。

蕭複命元慶將林子葵送出宮去:“送回彆苑,將薛老接來見他,你和金樽都看著林子葵,不要讓他自己去碩王府了,也彆讓他出門。”

蕭複知道林子葵是個心懷蒼生、有大義的讀書人,如今他都走到殿試這一步了,黃榜一旦張貼,便再無他的退路。

高官厚祿就在眼前觸手可及,林子葵曾對自己憧憬地說,他要改革政法,要完善科舉製,要鏟奸除惡,為這天下不公鳴不平——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朝廷給他的官袍的。

蕭複相信他不會。

送走林子葵,蕭複就去看小皇帝點二甲,這一甲他根據自己的意思定了:“皇父請看。”

蕭複對這些不感興趣,視線隻在林子葵的名字上多停留了幾眼,便收回目光:“陛下點完三甲,便派人速速張貼黃榜,昭告天下吧。”

小皇帝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表情和周身氣場不對:“皇父,您……有什麼事,想跟兒臣說的麼?”

蕭複掃了他一眼,搖頭:“陛下做好這一件事便好。”說完他起身就走,心裡仍然煩悶,就讓梁公公來:“梁洪,把宇文胄給本王抓來!”

為安撫趙王,他那兒子宇文胄作為人質,在宮裡過得不錯。

宇文胄雖然想走,但寫給父親的信裡也都說了,說攝政王並未虧待自己,反而對他很好,偶爾還讓他跟著陳統領練騎射。

宇文胄想要貌美的宮女,梁公公依據攝政王的意思,也都滿足了他。

他自認在這皇宮裡,除了不能做皇帝以外,旁的倒是逍遙自在,有美酒佳肴,美人相伴。想來是父親趙王的重兵威懾,讓攝政王不敢輕易動自己。

宇文胄時常做夢:“爹什麼時候將我救出,起兵造反,他明明派了眼線來告訴我,讓我按捺不動,等時機成熟,即刻起兵。什麼時候才叫成熟,他什麼時候做皇帝,我又什麼時候能當太子?”

直到今日聽聞殿試舉行,宇文胄在自己的宮殿中把酒做樂,宮裡小太監急急忙忙來傳召:“小王爺!攝政王召您過去呢!”

“他召我,何事啊?”

小太監搖頭不知:“傳話的太監說很急!”

宇文胄眼睛一亮,心想:“這麼急啊,難道是我爹兵臨城下了?那不行啊,那蕭複狗賊要見我,豈不是要殺我,拿我當人質?”

宇文胄:“我不去。”

門外闖入了三兩個錦衣衛:“由不得你不去,小王爺,冒犯了。”

說完將他強行帶走了。

“我不去!我不去,你們放開我啊!”他像三歲小孩那樣哭鬨著,隔著很遠,蕭複就被他吵得頭疼,他站到宇文胄麵前,居高臨下的模樣。

宇文胄瞧見他手裡拿了一根蛇骨鞭子,仰頭望見蕭複臉上似笑非笑的冷冽模樣,閻羅似的,他吞咽了下,恐慌地在地上爬:“你要做什麼,蕭複,你彆過來!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隻聽“啪”地一聲,蕭複手臂用力一揮,漆黑蛇骨鞭重重地抽下來!伴隨著趙小王爺殺豬般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

蕭複聽他慘叫,心裡爽快一點了,又狠狠一鞭抽下去,沒幾下,宇文胄就被抽暈了。

“不中用的東西。”蕭複麵無表情地拍手,命人準備了冰冷徹骨的鹽水,嘩啦潑在他身上。

宇文胄慘叫一聲,猛地咳嗽又醒了,一身血肉模糊地失聲大罵:“蕭複,你瘋了,你瘋了!”

禦書房。

這時,小皇帝派去的小太監匆匆回來了,稟告道:“陛下,攝政王方才出去,是提了趙小王爺!要將他殺了!”

“什麼?!”饒是宇文煊年幼,也清楚其中利害關係,趙小王爺一死,沒了人質,趙王沒了顧忌,必將發難起兵。皇父他,皇父他怎

麼……可是宇文胄哪裡將他惹到了?!

皇父不知為何心情不好,定是宇文胄不長眼將他衝撞了!

宇文煊立刻道:“傳朕的旨意,去岐陽宮找康王殿下!”

小四一向得皇父寵愛,皇父從來不抱自己,卻會抱著小四玩。

讓小四去打斷皇父的怒火,想必他不會那麼生氣。

此時,蕭複將宇文胄折磨得半死不活了。

忽然聽人稟報,說:“千歲爺,康王殿下來了。”

“本王沒空。”蕭複近日忙碌,許久沒有見四殿下了。

然而小四得了二哥的旨意,聽見了裡頭虛弱慘叫,腳步停在門外一會兒,就抬步朝前:“皇父,皇父,是煴兒來了,皇父,什麼時候帶煴兒出宮,去見林夫子呢,夫子上回讓煴兒看的書煴兒都看完了哦。”

“把他攔下。”蕭複將鞭子丟在地上,“將宇文胄拖下去。”

蕭複臉上和身上迸濺著星星點點的血跡,自己卻不知道。

打開門時,小四殿下看見皇父此刻的模樣,顯然是愣了一愣。

蕭複蹲下來,臉上轉換了笑意。

“皇父帶你出宮,帶你去見林夫子,你知道怎麼哄林夫子開心麼?”

宇文煴眼睛一亮,忽略了他臉上的血跡,伸手直接去抱皇父了,點頭道:“知道!皇父快快帶煴兒出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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