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醫點頭:“我裝的,陳將軍下手輕,我再不裝,他下手狠了怎麼辦?”
“可陛下他……”年輕太醫欲言又止。
“那、我們如何回宮,如何跟陛下還有太後複命呀!”
章太醫擦了把汗道:“侯爺多半沒事,若他有事,陳將軍定然讓我進去給他瞧病了。蕭侯爺命大著呢,走吧,回宮裡,便按照他的說法來,一時半會兒,侯爺也不會樂意回宮的。”章太醫閉著眼,神色有些憂心忡忡。
墨柳探頭探腦地瞧了一會兒,總覺得哪裡不太對的樣子,扭頭回去稟告了:“公子,我都看了,就那間東客堂住了人,門口跪著好些人,他們還打老人呢!”
他形容不清楚,但林子葵聽見一個疑點。
“你說,出入之人,都是男子?”
“對!都是男子。”
“二姑娘若是住在那裡,定是有丫鬟服侍,那裡住的,恐怕不是二姑娘。”
“公子莫慌,我這就去打探!”
“哎?等等,墨柳……”
墨柳開始換衣服:“這兒有靈源道長送來的道袍,我穿上,過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沒事的公子,我年紀小,你老說我十二歲了,個子還跟八歲似的,他們不會拿我怎麼樣的。”
林子葵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你快去快回。”
“放心吧公子。”
墨柳關上門出去了。
林子葵蒙著眼坐在門前樹下,還沒到時辰,藥力還未完全發揮乾淨,這蒙眼布不能摘。
風吹得他冷,林子葵埋著頭緊了緊肩上披風,將耳朵掩在兔毛領子裡。
另一邊,墨柳鬼鬼祟祟地,剛一靠近東客堂,就被一隻大掌抓了起來。
“小鬼,你哪裡來的?”
墨柳啊地一聲,仰頭望著這個粗眉凶悍、眼如銅鈴的大漢,慌道:“我、我是行止觀的道士,來看一眼你們缺不缺什麼,你快放我下來啊!”
“你?道士?賊眉鼠眼的!”
陳元武一掌拍下去,將他丟地上,墨柳就暈過去了,暈得比章太醫真,他是真暈。
蕭複還在房中,陪金樽下棋,和金樽下棋無趣得緊,完全是在陪小朋友玩。
他在關內,便一直這樣無聊透頂。
聽見動靜,蕭複就問了一嘴,陳元武說:“侯爺,那是個鬼鬼祟祟的小鬼,我方才看見他了,在樹後偷聽我們說話,還沒穿道袍,過會兒又換了身道袍潛過來,鬼知道他想乾什麼!”
蕭複“哦”了一聲,並不在意,不過餘光瞄了一眼,又認出來了。
那個大放厥詞,要他家公子金榜題名,高中狀元,迎娶公主的書童。
那公子……
蕭複手指搓著一顆帶著溫度的白子,睫毛顫了兩下,低眸不知在想什麼。
元武詢問:“侯爺?怎麼處置?”
“丟那兒吧,彆管了。”
蕭複出聲:“元慶呢?在練劍?”
“是,估計要戌時才回了。”
洗心堂。
林子葵左等右等,眼見天色快黑了,心神不寧地喃喃:“墨柳怎麼還不回,他不是去去就回麼,難不成,出了什麼事兒,讓人給抓了?”
“不行!我得去看一眼。”
他摘下蒙眼布,藥液熏過後,眼睛濕漉漉的,勉強能視物。林子葵飛快換上那還算合身的道袍,腳步匆匆地繞過幾間房、幾排樹,他悄悄將背靠著了牆,腦袋往裡探去,朦朦朧朧,瞧見是有兩三個人。
還有說話聲音,但聽不清。
“誰?”
林子葵倏然緊張地蹲下,沒想到都沒進去!就被發現了!
一隻大手提起他的領子。
“好啊!又來個道士!”
林子葵看了他一眼,是個凶悍的壯漢,眼睛又閉上了:“誤會,兄台,我……我是來找人的。”
“你來找誰?!”
“我的……書童。一個小孩兒,他不懂事,到處亂跑,害我擔心!如有衝撞,還望兄台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一個小孩兒計較。”
這文人一番話,讓陳元武啞口無言,反應了半晌,才想出來怎麼說:“胡扯!你的書童偷聽我們說話,假扮道士闖進來,你是他主子?你也假扮道士,又怎麼說!”
“我……差他來找人的。”林子葵被人提著領子,掙紮兩下也動不了,鵪鶉似的埋下了腦袋。
餘光間,他似乎感覺到有人走過來。
“老實交代!你到底找誰?!”元武說話間,像是注意到了旁側來了人,聲音一下小了點,“侯……”
後麵那個字吞了回去,蕭侯爺朝他搖了下頭。
“主子,這人不老實,嘴裡彎彎繞繞,不曉得是誰派來的,有何目的,”元武眼神一橫,“要不,殺了?”
林子葵臉色一下白了,忙道:“我不是賊人,我是來找肖二姑娘的!我以為她住在此處!都是一場誤會!是我找錯了!她不住這裡,我和我家書童二人絕無惡意,兄台刀下留人!不要傷害他啊!”
陳元武半信半疑,還要說話:“那你……”忽又被旁側一道慢條斯理的聲音打斷:“誰說你找錯了?”
“侯……主子?”
陳元武詫異地望向蕭侯爺,手下意識一鬆。
一下沒了支撐,林子葵跌坐在地,直喘著氣拱手:“多謝,二位兄台高抬貴手,見諒,見諒……”
蕭侯爺慢慢彎腰。
“無需見諒。”
清冽乾淨、帶著玩味的嗓音,讓林子葵仰起頭來,緩緩湊近的一張臉,近得足以讓他這個近視眼看得清清楚楚,這人的模樣——:,,.